這是幾萬人?張文宣估算不出來,他以前親眼見過的最大規模軍隊,也才兩千人。
“嘶——”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內心中原始的恐懼,隨後竭盡全力的大吼出聲。
“枝江縣令張文宣在此!吾受漢中王大恩,寧死不降!殺——!”
當年攜民渡江,他亦在其中,裝死躲過了曹軍追殺,僥倖活到今日。
只可惜他沒有當年張三爺那樣的嗓門兒,即使用盡了全部的氣力,那個殺字已然破音,喊聲也只有敵方軍陣的前排能聽見。
他奮力朝著陸遜的大軍,朝著那杆“陸”字大旗踉踉蹌蹌的跑去。
全身甲冑,還提著長矛,與敵人之間的路程尚未奔跑過半,他就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卻兀自不肯停下腳步。
那樣子可笑至極,卻沒人笑得出來,甚至就連吳軍也笑不出來。
至於縣城內的妻兒、家僕、屬下,早已泣不成聲,有人就要隨之衝出去,卻被其他人死死拽住。
騎在一匹白馬上的陸遜眯眼看著此人,淡淡吐出兩個字:“放箭。”
身後旗手旗語打出,弓手們彎弓如滿月,一輪箭雨潑灑過去。
枝江縣令張文宣,身中九箭,其中頭中兩箭,立時斃命。
然而死前的極度緊張狀態,讓他發生了屍體痙攣,跳過了屍身鬆弛階段,直接進入了屍僵狀態。
仍自二目怒睜,長矛抵在地上,屹立不倒。
然而這個時代的人,除了劉禪和少部分高明醫者,誰知道這些?
吳軍一見盡皆駭然,竟是一時無人敢上前。
“進軍,厚葬此人。”陸遜卻依舊平淡的發號施令,宛如一架沒有感情的精密機械。
將令下達,全軍不得不依令前進。
只是所有路過張文宣屍體計程車兵,全都默默低下了頭,從他身邊繞開了。
這在以往是嚴重的違令行為,但此次陸遜並未追究。
他能充分體諒其他將士的情感波動,並對此做出安撫,但自己心中卻毫無漣漪。
張文宣的衝鋒與死狀,並沒有對他的心態造成任何影響。
此人以自己獨特的方式,給他接手枝江造成了一些小麻煩。
恐怕他再如何秋毫無犯,對百姓關懷備至,短時間內也無法使枝江百姓歸心了。
他若將此人生擒,也只會引來更多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