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學樓>武俠修真>無情逍遙劍> 第112章 神道設教徒自欺,大事封祀皆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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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神道設教徒自欺,大事封祀皆鬧劇 (2 / 2)

到了承天門,眾大臣和真宗皇帝一同燒香祭拜蒼天。隨後,命內侍周懷政、皇甫繼明爬上屋頂,取下天書,交給了王旦。王旦跪倒在地,接了天書,手捧過頂,敬獻給真宗皇帝。真宗皇帝再祭拜蒼天,方接過天書,放置在那頂用珍珠寶器裝飾的木轎之中,與宰相王旦一起步行為前導,引導天書前行,連平時那柄不離身側的黃蓋傘也不用了,其他的一些禮節也盡皆免去。

眾人一直把天書接引到了朝元殿擺下的黃籙道場中,由知樞密院陳堯叟親自啟封。眾人則瞪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黃帛卷軸,難以猜測其中是什麼東西。如果說眾人都相信天書的話,那未免太小看天下眾多的人士了。因為其中的絕大多數人是不相信這些的。只是見天子、宰相、知樞密院事都一本正經,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眾大臣混跡官場日久,見風使舵的本事原是基本修為,有誰敢去戳這個馬蜂窩,自找苦吃,甚或是自尋死路。賢良方正之士亦要審時度勢,才好說話。若於此時出言諫阻,讓真宗皇帝下不了臺,豈不是徒自取禍、自尋死路。所以,朝中大臣哪個不是十分恭謹,明哲保身,默不作聲。張笑川早已對真宗皇帝所為失望透頂,心中忍不住“嘿嘿”冷笑,也只能冷眼旁觀,看著一幕幕鬧劇上演。

陳堯叟小心翼翼地將黃帛從書卷上解下,又除去泥封、絲結,高高舉起,獻給了真宗皇帝。只見黃帛上有數行文字,寫的內容是:趙受命,興於宋,付於恆。居其器,守於正。世七百,九九定。大意是說:趙匡胤受命於上天,在宋城興起,做了皇帝,如今正傳位於趙恆手中(真宗皇帝即位後新改的名字),趙恆居守皇帝神器,正道行事,並能世代相傳,共七百世,九九大位(皇帝之位)不會顛覆。

真宗皇帝跪在了地上,雙手鄭重其事地接過了書卷,命右諫大夫、翰林學士晁迥宣讀。晁迥這個人也極有個性和膽量,他跪在了地上,向真宗皇帝啟奏到,“請陛下恕罪,臣識字有限,人世間的書都沒有讀完,又豈能識得天書?還是請陛下另擇高明吧!”在這種時刻,竟然站出來一個不怕死的,眾人不禁暗暗佩服晁迥的勇氣,張笑川也暗自偷笑,真宗皇帝卻早已被氣得咬牙切齒。只是在今天這種日子,實在不便發火,只好強自忍住,仍由陳堯叟宣讀天書罷了。

眾大臣聽著陳堯叟念那天書,語氣像是《詩經》中的《洪範》篇,又像是老子所作《道德經》,並沒有什麼新鮮的花樣,只不過是一些歌功頌德、滿篇吹捧真宗皇帝的華麗詞藻而已。陳堯叟宣讀完畢,真宗皇帝仍跪著接過書卷,用絲帛包好,放入金匱之中。眾大臣由王旦率領在崇政殿祝賀,接著真宗皇帝設宴招待群臣,祭告天地、社稷、宗廟;大赦天下、給群臣加官進爵,各有賞賜;把當年年號改為“大中祥符”;自二月一日起,京城百姓,賜酺五日;又將發現天書的左承門改名承天祥符;朝中特設了天書儀衛扶持使的官號等等,轟轟烈烈地封禪準備活動忙活了好一陣子。

在這期間,百姓得以聚眾飲酒,不加罪責;官府、軍營、手工業作坊工人停工休假,教坊樂隊和京城鈞容值班的藝人當街演出節目。大費周章之後,“天降祥瑞”這臺大戲,在王欽若與真宗皇帝的聯手導演下,終告成功。上有所好,下必效之。此後,普天下的地方官皆爭相向朝廷報告祥瑞。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人都相信,亦不乏膽大之人。龍圖閣侍制孫呎又是其一,他對真宗皇帝言道,“孔夫子說:天何言哉,日月行焉,四時序焉。果然天是不會說道的,它以日月執行,四季交替,來體現它的意志。話都不會說,當然更不會寫書,怎麼會有天書出現呢?”真宗皇帝聽了啞口無言,不能作答,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已至此,真宗皇帝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自欺並欺人。

在王欽若等人的授意下,當年十月,兗州地方紳耆父老,一千二百八十七人,來到京城,聯名請求封禪。接著,各地赴京應試的舉子,又在兗州進士孔謂的倡議之下,組織了八百六十四人懇切上書,請求封禪。王旦更率領文武百官、諸軍將校,以及州縣官員、蕃落頭人等共二萬四千三百七十人,先後五次上書請奏,請真宗皇帝行封禪大禮。

真宗皇帝簡選官員,分派任務,確定路線,修橋鋪路,訓練儀仗,封禪的準備工作大規模開展起來。土木工程、製造儀仗、器物、隨從食用、犒賞,以及各種祭祀,每一項都有很大的一筆開支。所以,自古以來的有識之士都反對封禪,認為這是一項極其勞民傷財、荒誕不經的活動。荒誕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勞民傷財,增加百姓各方面的負擔。

假裝以示體恤百姓,真宗皇帝下令沿途不許建行宮,這當然只是官家說的面子話而已。真若不建行宮,真宗皇帝又住在哪裡?再說了,這麼大的活動,豈能少了阿諛逢迎之人。關於行宮,州縣當然照建不誤。建行宮須用筒瓦,轉運使請求由京城運給。真宗皇帝批示道,“運送筒瓦太過麻煩,一律改用普通的板瓦。”即使用板瓦修建,亦是從京城運來,相隔千里之遠。每隔三五十里修建一座行宮,可想費用如何。地方官員當然樂此不疲,怎不趁此機會大撈特撈一把。他們以建行宮為由,佔用民田、林木,奴役百姓。此外還有祭壇、祠廟等建築,花費也令人瞠目結舌。

一切準備就緒,真宗皇帝從京都啟程趕往泰山。這一日,天還沒有亮,隨行大臣和抬天書的儀仗隊都在乾元門外排隊等候,由特定的官員把“天書”從宮中請出來,到了乾元門前放入玉輅之中。黃麾仗、前後鼓吹以及道士組成的儀仗隊有數千人之多,他們列著整齊的隊伍,行到了乾元殿前,隨行大臣拜請御駕啟程。

不一會兒,真宗皇帝從殿內走了出來。只見他頭戴通天冠,衣穿絳紗袍,威風凜凜,好不認真。真宗皇帝登上了特製的大輦之後,儀仗隊吹吹打打,出宮而去。御街兩旁圍觀的百姓早已人山人海,他們雖然生長在皇城根下,何曾見過如此大的排場,這比看一臺大戲有趣多了。

數萬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向前進發,一路之上,王欽若等人更是不斷地上報各種吉祥的兆頭。一會兒說泰山芝草叢生,一會兒說黃河上游雨多而不氾濫,泰山頂上更是湧起了五彩的祥雲。真宗皇帝明明知道這些都是假的,卻仍然喜不自勝。

到了泰山,車輦太過沉重,親隨士兵前拖後頂,一湧而上,人多力量大,簇擁著把真宗皇帝抬上山去。真宗皇帝帶著大隊人馬到了山頂,換上了平時穿的靴袍,改乘步輦。只帶著少數幾個人上山而去。從山根到山頂,每兩步一個士兵,長達幾十裡的登山道路更被裝飾成了華麗的彩繡長街。

先是在山頂的祭壇上祭昊天上帝,並用太祖、太宗的靈位配合祭祀。儀衛使手捧天書,站立在上帝牌位的左方。真宗皇帝身穿兗服,戴冕旒,祭奠禮。由攝中書侍郎周起宣讀玉牒、玉冊上的文字。讀畢,真宗皇帝喝了福酒。然後,攝中書令王旦下拜祈禱說:“上天賜給聖上統一大計,週而復始,永遠延續。”祭罷,將玉冊、玉牒各放入玉匱、金匱之中,封妥。再由王旦放入石匣之中,太尉馮拯抱到壇下,由將作監官員率領工役把它埋好。

真宗皇帝看著他們完成,回到山上的臨時住所,早有司天監來報,說有祥雲繞壇,宰相王旦親率大臣前來祝賀,山上和山下的人員一起齊聲歡呼,聲音響徹山谷,真是氣勢非凡。接下來,又在社首山祭了土地神皇地祇,儀式與祭昊上帝相同。社首山並不甚高,真宗皇帝身穿袍靴,步行上山。臣僚們一再請求真宗皇帝乘坐步輦。真宗皇帝執意不肯,向眾人說道,“祭祀是要去拜見神靈,前方不遠就要與神靈會面,朕怎能再裝模作樣地乘輦而行?”眾人聽了才不再懇求,真宗皇帝也不過是說得冠冕堂皇而已,他難道裝模作樣還少嗎?

祭祀完畢,命人將盛裝玉牒、玉冊的石匣掩埋好,司天監又報說,有紫氣繞壇,黃氣繞天書,不一而足。隨後,又命人在山下釋放了各地方貢獻的珍禽異獸,真宗皇帝才回去休憩。

接下來,真宗皇帝開始接受隨從和群臣的朝賀。不僅文武百官,還有皇親國戚,四方使臣,蕃客父老,僧尼道士等各界人士都前來祝賀。真宗皇帝當即宣佈大赦和賞例:即使一般大赦都不會赦免的重刑罪犯,也一律赦免;文武百官都加官晉級獲得封賞;又免了一些夏秋稅和屋稅。準備啟程回到都城,從那一天起,真宗皇帝恢復了日常的飲食,不再像祭祀和封禪時那樣吃齋飯了。真宗皇帝召見了王旦等隨從大臣,一面發給他們紫花絨袍等衣物,一面撫諭道,“自出京以來,眾愛卿與朕一起吃素齋,異常辛苦。如今祭祀已畢,大家可以盡情享用葷腥了。”王旦等人一邊口中唯唯諾諾地應著,一邊跪倒拜謝。只有知樞密院事馬知節秉性粗直,不肯和他們一樣去附和,他在一旁說道,“陛下不必如此掛念臣等,吃素齋的只有陛下一人而已。臣等來時都帶了不少牛肉、豬肉,一起吃了素齋,私下裡再吃肉食,吃素齋不過是做做樣子!”“啊!”真宗皇帝聽了頗為吃驚,眾大臣既驚且懼,深怕真宗皇帝大發雷霆之怒,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果真如此嗎?”真宗皇帝向眾人問道,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應對。張笑川點了點頭,心裡覺得實在可笑,又不能真笑出來,強自忍住。王旦等人見沒有辦法抵賴,只好招認了。真宗皇帝又好氣又好笑,用手指了指眾人,想發火卻沒有發出來。此事既欺騙了君主,又怠慢了神靈,按照律例的條款,應當把眾人斬首示眾。可是,真宗皇帝自己不是也偷偷開葷戒嗎?身為皇帝,他原以為做得聰明、隱蔽,把群臣都瞞住了。誰知道群臣也都和他存了一樣的心思。幸好,大家都在互相欺騙,好在誰也沒有吃虧。真宗皇帝又怎捨得把眾大臣一一殺頭,那樣一來,還有誰陪著他做這些欺天瞞地的荒唐之事。真宗皇帝苦笑著搖了搖頭,只能和眾大臣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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