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低鳴在車內嗚咽,他們根本不允許我發聲。
我只能靠眼神,死死盯住騙我上車的那個前排帶墨鏡的男人。
他扭過頭,一把取下墨鏡。戾氣突然就從光禿禿的下巴上升了起來,升到了那雙眼睛裡。
那兩隻眼睛,兇光四溢。
他說:“呵呵,你們可真他媽的健忘!活得倒滋潤!”
他鑽到我旁邊空座上,防止我往車門縮。
他扯著我頭皮,氣急敗壞道:“老子也是最近才知道你們一個個都活得挺舒坦啊!讓老子一個人,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呵呵、呵呵呵,以為是個清純校花,其實在爭個破爛貨,傅家可真虧,惹上一身搞不掉的騷氣!”
我死死瞪著他。他突然一巴掌朝著我的臉扇了過來。
我沒閉眼,臉一陣辣疼。更展大了眼,瞪他。
我想知道,他在說什麼。
兩根青筋在他腦門上跳動。他又上了一巴掌,怪叫道:“臭丫頭,膽子倒不小,敢瞪老子!2000多個日夜!他媽的老子尋了你們2000多個日夜!快8年了,都是你們當年毀了我!我找了他8年,可總算讓我找到了!這次,新仇舊恨一起了了,我要讓你們生不如死!”
我沒有恐懼,一時間腦子裡很靜,靜到虛空。
突然虛空裡的頭頂開始打雷,烏雲滾滾裂開,從裡面放出萬箭穿心的痛感。被囚禁在記憶深處的毒瘤一下子就潰爛出來,溢滿我的雙目。
我停止了一切掙扎,我死死地靜在那個座位上,看著他。
我望著他的前顱頭皮。
腦子被塞了一團枯草,開始瘋長。荒蕪的思維開始蔓延,我忘了如何去控制思維。
壓在記憶力的毒瘤終於爛掉。爛開後,裡面在漆黑中裹住的醜惡模樣,似乎想要和眼前這個人逐漸重合:
當年那個幼小的身軀,在田埂上拼了命去掙扎,拼命地撕打…
別看那個身軀並未長成,卻也被恐懼催生出不少氣力。
她扯掉了上方一層皮,扯掉了上方一坨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