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答應這些屈辱的條件,沙皇陛下心有不甘;可是如果繼續打下去的話,沙皇陛下又對戰爭的前景不甚樂觀,因而他此時的心情極為糾結,簡直有點無所適從。
“如果答應這樣的條件的話,沙皇政府的顏面就將當然無存。”眼見無人反駁自己,外交大臣涅謝爾羅迭閣下繼續說了下去,他的語氣十分冷靜,但是卻在揭露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事實,“國民將會怎麼看到陛下和政府?又將怎麼看待帝國所遭受的空前失敗?這將會對帝國政府本身造成巨大的衝擊。”
戈爾恰科夫的臉瞬間漲紅了。“難道這不是應該讓那些把帝國貿然帶入戰爭的人們來負責嗎?大臣閣下,如果不是您當時的力主的話,帝國就不會如此輕易地陷入到了和英法兩國作戰的窘境裡面,如果說戰爭的失敗會讓政府的威望受損的話,那麼閣下,至少您是毫不冤枉的!”
如此毫不留情的話,十分符合戈爾恰科夫素來直言不諱的個性,而這卻讓涅謝爾羅迭瞬間鐵青了臉,他渾身都顫抖了起來,顯然,這話無異於是在指控大臣誤國。
“好了,之前的事情不用再談了,誰也不會希望事情發展到今天的地步。”在兩位大臣發生爭吵之前,沙皇陛下打斷了他們的話。“我們現在是要解決現實的問題,糾纏過去有什麼意義?”
他之所以打斷,倒不是因為他現在還特別重新涅謝爾羅迭大臣,純粹只是為自己也解脫責任而已,畢竟如果細究的話,讓俄國貿然捲入戰爭,肯定最大責任人就是他——而這正是沙皇陛下難以面對的事情。
“好的,陛下。”戈爾恰科夫大使點了點頭,他心裡也自知自己說得過頭了。
氣氛一下子又被凍結了下來。
沙皇看了看戈爾恰科夫,發現他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得心裡嘆了口氣。
“好吧,還有什麼話就說吧。”
“陛下,我知道,法國人的談判條件十分苛刻,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屈辱,但是自古以來不都是這樣的嗎?戰敗者就一定會蒙受屈辱,只不過看程度大小而已,現在我們形勢不利,我們不得不做出某些讓人難受的讓步,免得讓現在已經十分艱難的形勢進一步惡化。”得到了允許之後,戈爾恰科夫終於說了出口,“如果我們現在媾和,我們會面臨屈辱,可是如果我們一直打下去,我們會面臨什麼?您現在一定會收到許多報告,告訴您現在民心同仇敵愾,想要為保衛您和帝國而戰,可是陛下,您不要被這些官員們給騙了!現在戰爭已經給國民的生活帶來了太多不便,而戰況的失利更加讓人怨聲載道,如果情況持續的話,形勢只會更加糟糕……您想想看,如果有什麼野心家或者暴亂分子趁著這個時候來進行什麼煽動的話,那麼後果會如何?比起些許讓步來,國內的動亂才是最為可怕的啊!”
他的陳詞慷慨激昂,充滿了一腔熱情,但是在沙皇陛下聽來,卻無疑像是最為刺耳的轟鳴,畢竟沒有一位皇帝願意聽到這些東西。
可是,事到如今,不承認現實又有何意義呢?
國內的紛亂情況,他當然也收到過無數報告,所以他自己也憂心忡忡,因而他知道戈爾恰科夫的諫言是極為正確的。
可是,正確卻不意味著它討人喜歡。
無論是從帝王的尊嚴,還是從個人的威望來考慮,他都是不願意讓自己去向英法兩國屈膝求和,這個屈辱太難受了,不到絕望的地步,他根本無法讓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就像一個已經虧了大錢的賭徒一樣,哪怕心裡清楚繼續賭下去自己有可能會更加走投無路,但是心中的僥倖心理仍舊讓他期待著某種奇蹟能夠發生。
“情況並不像您說得那麼糟糕,至少我們還可以再支撐一段時間,看看情勢能否有更多變化。”最後,他嘶聲說,“也許法國人現在也難以支撐了,他們會慢慢降低他們的要價的。”
這番話讓戈爾恰科夫心裡十分失望,正當他想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沙皇陛下又開口了。
“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您去負責和特雷維爾談判吧。”皇帝陛下抬起頭來,又既帶有無奈又帶有期許的眼神看著戈爾恰科夫,“帝國需要您的熱情和雄辯,去為俄羅斯爭取更多利益吧。”
一邊拖延一邊談判嗎?果然最後關頭還猶豫不決啊……戈爾恰科夫在心裡嘆了口氣。
這個任命十分重大,某種情況下也可以說是升遷,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悲還是喜。
不過他知道,自己現在已經重任在肩,而且必須扛下去,因為俄羅斯需要自己。
“好的,陛下,但願上帝讓我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