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特雷維爾小姐,您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他湊得更加近了。
“您是個誠實的年輕人,是我們的朋友。”芙蘭回答。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叫您從人格方面來評價我,而是……從別的方面。”熱羅姆波拿巴鼓足了勇氣,然後嘶聲問,“從適合不適合作為您最親密的朋友那個方面。”
芙蘭沒有回答,而是抬起頭來看著對方,彷彿是他問了什麼奇怪的問題一樣。
“我知道……我知道我現在還是身份低微,配不上您,也沒有多少財產,家裡人雖然在美國有些地位,但是肯定無法和您的家族相比……”因為緊張,熱羅姆波拿巴的嗓音又顫抖了起來,“但是您能否給我一個機會?可能您覺得在這樣的場合我說這種話有些不負責任,但是請你相信,我是認真的,而且這是我這輩子最為認真的時刻……如果,如果您真的垂青了我的話,我保證,我會用我的生命來保護您,滿足您一切命令,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他用盡所有力氣說出了這番話,然後搖搖晃晃好不容易才站直了沒有摔倒,幾乎閉上了眼睛,在等待命運的裁決。
然而,裁決遲遲都沒有來,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只是令人煎熬的沉默。
帶著驚惶不安的心情,熱羅姆波拿巴重新睜開了眼睛。
這時候他才發現,和剛才那種令人如沐春風的樣子不同,現在她的表情已經變得十分嚴肅了,甚至可以說有些冷漠。
看到這個表情的時候,他的心情就沉到了谷底。
“特……特雷維爾小姐?”他顫抖著問,幾乎就像是要哭出來了一樣。“您不願意嗎?”
“我,記得,我剛才,已經,說得十分清楚了。”他得到了一個幾乎每個詞都咬得十分清晰的回答,“我有家人在身邊,不需要外人插足,而且我也沒有想過需要有什麼人來闖入自己的生活。”
“可是……可是您終究要結婚的,不是麼……?”儘管已經渾身發冷,但是熱羅姆波拿巴還是鼓足勇氣問。“也許在您看來,在您看來我現在沒有資格追求您,可是我可以保證,我是您的追求者當中最為真摯的一個,我甚至願意為您赴湯蹈火!”
“真摯……?”芙蘭幾乎冷笑了起來,這個和平常完全不同的樣子,讓熱羅姆波拿巴幾乎看呆了。“您真有信心啊,對著一個才見了幾次面的女孩子說真摯……您瞭解我嗎?您知道我在做什麼,我想做什麼嗎?您知道多少有關於我的事情呢?不……您什麼都不知道,您只是看著我的容貌所以被吸引了而已,如果我沒有現在的容貌,您會跟我說真摯嗎?恐怕不會吧?”
“我相信這是上帝安排。雖然我只見過您幾次,但是您已經佔據了我整個心,請您相信我吧……”熱羅姆波拿巴有些著急了,忙不迭地解釋著。“我真的是認真的,我是一個騎兵,我打過仗,我知道在什麼事情上能夠以生命做擔保。”
“上帝的安排……”芙蘭微笑了起來,譏誚地撇了撇嘴,“看來上帝有時候也愛突發奇想呢,可惜祂並沒有打動我。”
“也就是說,您……您不願意同意我的請求,對嗎?”帶著萬一的指望,熱羅姆波拿巴再問。“哪怕我再怎麼努力也不行?”
“巴黎有很多有才情又有家世的待嫁小姐,您可以嘗試一下和她們談談,我想只要有您的熱情,那麼一定會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的。”
如果是在社交界有過一點經驗、懂得不少那種含而不露的人情世故交往規則的話,熱羅姆波拿巴應該就能夠聽得出來,這是特雷維爾小姐在以十分婉約的方式提醒她,現在她並不想再和他談下去了,這個問題也應該就此終止,可是在美國長大並且在德克薩斯的荒漠當中服役過的熱羅姆波拿巴並不懂得這些,他還是想要追問到底,不得到一個結果不罷休。
“可是她們對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我來到法國,費盡那麼多力氣……其中一半正是為了您!”熱羅姆波拿巴努力壓抑住自己的聲音,免得自己吼了出來。“之前我從沒有得到過那樣的激動……真的,這是第一次。”
芙蘭微微皺了皺眉頭,這種愣小子在社交界並不多見,甚至她都有些可憐對方了。
本來,考慮到他是哥哥好不容易弄回法國的,是一枚棋子,所以為了不傷及他的感情,她已經說得十分有保留了,結果他卻還是要追問到底,這著實令人難辦。
就在這時,她突然感覺到了什麼,扭頭往旁邊一看。
然後,她發現她的哥哥正和阿爾貝在看著自己。
雖然他表現得還算是平靜,但是以芙蘭對他的瞭解,當然可以看出來,他現在怒不可遏。
天哪!芙蘭頓時感到有些手足無措。
要是他誤解了該怎麼辦?
“先生,我已經說得這麼清楚了,您何必再追問呢?”一想到這裡,她也不再顧忌了,直接把話頭直接挑明,“如果您覺得您因此就可以要挾我們什麼的話……那您恐怕就是想錯了,我並沒有虧欠您什麼,也沒有必要為了讓您開心而討好您,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