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瑪蒂爾達,您何必在我面前這麼說呢?這可不像您,在事到臨頭的時候,喊什麼‘這不可能’‘這太荒謬’,本身不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嗎……還是說,您覺得我會有這個閒心,特地跑過來消遣您嗎?”瑪麗微微苦笑了一下,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不管怎麼樣,我覺得我們都應該面對現實,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沒必要裝作沒看見。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只有一個,我看到的東西,到底意味著什麼呢?瑪蒂爾達……您可以跟我說說您的意見嗎?”
雖然她問得好像很誠懇,但是瑪蒂爾達卻仍舊沒有回答,也許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瑪蒂爾達,看來我們真的又想到一塊兒去了。”瑪麗又嘆了口氣,“得了吧,現在這裡就我們兩個,還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說的秘密嗎?我就開個頭吧,如果是半夜私會情人的話還好,傷風敗俗的風流韻事雖然傳出去會惹出風言風語,但是並不能夠致命。真正可怕的是……那種藉機隱藏的罪惡,更大的罪惡,比如……那是蘿拉?她故意扮成了男裝,然後在大半夜地溜了出去?”
瑪蒂爾達動了動口,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因為,她剛才也想到了這裡。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那樁兇案,其實就是蘿拉趁機犯下的?甚至是經過了精心的謀劃而犯下的?她故意找個機會留在畫館裡面,然後按計劃溜了出去,跑到了她的哥哥那裡,然後……”瑪麗自己也覺得這麼說實在太過於驚悚露骨了,於是她慢慢轉開了視線,轉到了那堆報紙所在的地方,“算了,這些東西說得比我還要清楚多了,我也沒什麼可以補充的了。”
瑪蒂爾達仍舊沉默不語,醞釀著莫大風暴的空氣,壓得兩個人都有些心頭沉重。
“您說了這麼多,但還是沒有什麼根據,僅憑在黑夜裡的一眼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呢?大家不會相信的。”許久之後,她低聲說,“就算是真的,也並不能夠當做呈堂證供吧?別人可以輕輕鬆鬆否認您的指控。”
“我沒有興趣當法官,今天也不是為了當法官而來的,瑪蒂爾達。”瑪麗又搖了搖頭,“蘿拉有這個動機,也有這個膽量和能力,這您和我不都是很清楚的嗎?只要我們兩個能夠達成一致就行了。”
這一點完全不用否認,蘿拉她太瞭解了,就是這樣一個妄自尊大而且野心勃勃的人,為了搶到父親財富的繼承權,就算是處心積慮地謀劃要弒兄她也不是幹不出來。
說到這裡之後,瑪蒂爾達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慢慢相信了瑪麗的推測。
因為這種推測,太符合她自己在心裡隱隱間的疑惑。
那一晚芙蘭和蘿拉奇怪的表現,突如其來的兇殺案,種種種種零碎的細節,終於透過一條線給串聯在了一起。
原來……這確實是一樁處心積慮的殺人案啊。
“一說到持刀的殺人案,大家總會下意識地想著一定是男人乾的……”,彷彿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瑪麗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可是,這是完完全全的誤解,甚至是一種歧視,女孩子又有什麼理由殺不了人呢?她們同樣有力氣,而且殺人的決心也不會比男人差,甚至有時候還會幹得更加漂亮。不是嗎?”
“您說得對,這件事她確實幹得出來,而且也會幹得很漂亮。”又沉默了許久之後,瑪蒂爾達略微有些乾澀地回答。“但是,如果真是她幹了的話,毫無疑問這是一件大蠢事,還將別的人給牽涉了進來。”
為了錢,殺掉了自己的哥哥……這種事她雖然能夠理解其動機,但是絕對無法認同,更加不能原諒對方將自己的朋友強行牽扯進來的做法。
瑪蒂爾達雖然表面鎮定,但是心裡其實已經七零八落了。
如果……最惡劣的猜測成真的話,那麼,在這樁膽大包天、罪大惡極的兇案裡面,她們的那位朋友,到底扮演的是何種角色?
是不知情的被利用者,還是一開始就知道、甚至有意配合的同謀犯?
“牽涉其中……這句話模稜兩可。”瑪麗皺著眉頭回答,“關鍵的問題是,到底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那天晚上,在發現了那個黑影之後……您還發現了什麼情況?”瑪蒂爾達小聲問,“您不可能就此罷休,回到髒兮兮的床上睡了一覺吧?”
“那當然不會,”瑪麗低著頭,回想著那天晚上的事情,“看到了那團黑影趁著夜色從後門離開之後,我當然覺得很奇怪了,再加上心裡有些擔心芙蘭,所以就溜出了房間,然後……我發現,芙蘭在倚在窗邊作畫。雖然夜幕很深,而且燭光不亮,但是我覺得能夠肯定,她就是在作畫……”
“作畫?”瑪蒂爾達驚呼了一聲。
“您看,這就是我今晚一切痛苦的根源了……一切都簡直像是發了瘋。”瑪麗苦笑這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