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退開了柵欄,讓阿爾貝和夏爾走了進來。
“夫人怎麼樣了?好點了嗎?”阿爾貝急促地問。
“夫人……夫人恐怕是不行了,醫生說現在已經沒什麼辦法了,只能等著了……說不準這兩天就要……”一說起夫人,老婦的笑容頓時變成了滿面憂愁,“您總算能夠趕回來見她一面,真是太好了。”
阿爾貝連忙加快了腳步,快步向老屋走去。
老屋裡面的陳設還是如同外觀一樣的節儉,而阿爾貝好像很熟悉這裡似的,徑直地向前走去,他速度很快,夏爾都差點跟不上了。
很快,他們來到了一間臥室中。這間臥室鋪著舊地毯,掛著灰布窗簾;傢俱只有幾張桃木椅,兩張靠椅,一張蓋子可以上下推動的書桌,上面有一面小鏡子,壁爐架上放著一個銅殼的座鐘,兩個舊燭臺。
而在臥室中央,有一張木床,素白的床單下躺著一個婦人,她閉著眼睛好像是在休息。婦人的臉有些皺紋,蒼白得可怕,是那種久病而且心情抑鬱的人才特有的蒼白,頭髮已經枯黃,露出在外面的手也佈滿了紋路。
顯然,在時光的侵襲下,她早已經失去了年輕時代的姿容。
而在床頭邊,正站著一位老醫生,他似乎對兩個年輕人的突然闖入十分不滿,因而怒目而視。
“我不是說過了嗎?病人需要靜養,你們就不能讓她安靜地離去嗎?”白髮蒼蒼的老醫生低聲斥責著阿爾貝,“你們都是些什麼人?”
似乎是理解錯了什麼,醫生的怒氣愈發濃烈了,“病人還沒有走,你們就跑過來想要謀人的家產了?你們真是一群畜生!”
“她怎麼樣了?”阿爾貝無視著對方的辱罵,低頭來看著床上的人。“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真的……沒救了嗎……?”
他的眼睛泛出了淚水,他的聲音在顫抖,那是做慣了醫生的人能夠分辨出來的真正的哀傷,醫生終於發現對方不是自己所想的那種人,於是收住了罵聲,低聲向阿爾貝道歉。
但是阿爾貝仍舊渾然不覺,他慢慢地走到了床頭,看著仍在沉眠的老婦人,竟然哽咽了起來。
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慢慢滑下,低落到床單上,但是他仍舊渾然未覺。
“恐怕就是這兩天了。”醫生低聲說,“哎,多好的人啊,這才五十多歲吶!”
夏爾剛想說些什麼,老婦人好像感受到了什麼似的,突然睜開了眼睛。
片刻之後,她已經有些昏花的眼睛,終於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人。“阿爾貝?”
阿爾貝點了點頭,但是淚水仍舊止不住地流。
“別傷心,你應該為我高興,我可以到天國去陪伴母親了。”老婦人勉強地笑了笑,臉色竟然有了些紅潤,“留在這個世界有什麼意思呢?”
她的安慰,反而讓阿爾貝更加心酸了,他愈發抽泣了起來。
“不要傷心了,你是個好孩子,好好活下去。”老婦人仍舊笑著,然後吃力地抬起手來,拍了拍阿爾貝的手,“我已經沒什麼好留戀的了,但是你不一樣,你還有未來,上帝會保佑你的,我也會看著你的……”
她聲音越來越低,阿爾貝只是抓住她的手,不住地哭泣。
突然,婦人的臉有些扭曲了,然後大聲的呻吟了起來。
醫生連忙走了上來,給她灌止痛劑,但是她仍舊在不停地呼著痛,指甲都陷入到了阿爾貝的手背中,好像還滲出了血絲。讓一個如此油盡燈枯的老婦人產生出如此的力氣,天曉得這是何等的病痛!
阿爾貝絲毫不在乎手上傳來的痛感,只是緊緊地抓住這隻乾枯的手,好像想用這種方法,將自己的精力和健康傳渡過去似的。
夏爾看著都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