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各懷心事,悄然無聲地向山坡下走著。
周列寶想的是沒想到此次回南京之路竟是如此艱難,帶出來的弟兄竟然一個也不在身邊了,他們中間除了叛變的於魁怕是已經沒有生者了,要不是自己陰錯陽差地帶上了霍小山,怕是自己在那崖頂也已遭了鬼子的毒手,自己安危事小,不知道張長官交給自己的任務能否最終完成。
慕容沛此時想的是這些天經歷的事好多,去南京的路也不知道還有多遠,前途未卜心中難免忐忑。
霍小山相比心事重重的這兩人卻是最輕鬆的一個。他的心思很簡單,既然是找爹孃,那就去找唄。
這得益於他天生樂觀的性格,也得益於他在孃親子君的教育下修心有得。
他記得娘給自己講過一樁禪宗的公案,上面有大德說什麼樣是禪,回答是穿衣吃飯睡覺都是禪,霍小山覺得自己還是能夠領會那話的意思的,那就是說,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別打妄想,讓自己的心思純淨起來,純到極至就是禪。
霍小山如果知道周列寶給他做出的心思算計很深的評價會笑出聲來,因為在霍小山自己看來,自己用飛翼弩射殺日軍中的表現,只是戰鬥直覺加稍微地想想,就這麼簡單。
正因為能夠放下那些在修行者看來無謂的憂慮,所以他們的感知反而就變得敏銳起來。
就在三人走到山坡中央的時候,霍小山突然閃到一棵樹後,低聲說道:“有鬼子!”
周列寶和慕容沛心思走神,被他的話嚇了一跳,忙也各自閃到一棵樹後,順著霍小山的視線望去。
他們此刻所在的地方坡度較陡樹隙又大,是可以看到下面公路上的情形的,而最初他們在在爬坡時,也是被公路上的鬼子先發現的,而不是搜山的鬼子先發現的。
若在樹林裡,二十米之內還能看到樹與樹的間隙,距離再遠點都是密密麻麻的樹幹和無窮無盡的枝葉,反而不易發現對敵人。
公路上正有鬼子端著槍拉著散兵隊形往山坡上走來。
周列寶粗略估計了一下鬼子的人數,對霍慕兩人說道:“看來我們得分開了,我去把鬼子引開,少爺你和小山子你們趁機穿過公路逃到對面的山裡就安全了。”
“這怎麼行?周叔我要和你在一起。!”慕容沛一急之下終於說話了,為了掩飾她女孩子的身份,周列寶先是在她臉上塗上了黃粉,又對榮掌櫃說她因為上火而嗓子失聲了。
霍小山奇怪地看了慕容沛一眼,這個瘦瘦的少年總是給他怪怪的感覺,連聲音聽上去也是怪怪地,不過很好聽
“不行!跟我走太危險了,如果不把鬼子引走,我們後無退路,再和鬼子遇上就是死路一條了。”周列寶馬上否絕了慕容沛的孩子話。
他裝作沒有看見慕容沛委屈的表情轉過臉,看著霍小山說道:“好小子,我當了半輩子兵這回看你卻看走眼了,我相信你能帶著我家少爺到南京!”
霍小山什麼也沒說,只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你們記住,如果到了奉天去錦繡布行找我,如果我沒到那裡,也會有人安排你們入關的,我走了!”周列寶用手拍了一下慕容沛的肩頭,又深深看了霍小山一眼,便提著盒子炮向向前方跑去。
慕容沛看著周列寶消失在碧綠的樹叢中,眼睛裡閃動著晶瑩的淚花,卻強忍著沒讓它流下來,她本以為在媽媽沒後能夠回到舅舅的身邊,沒想到,原本接她的已經混熟了的一個班計程車兵現在一個都不在身邊了,身邊只有這麼一個素不相識的和自己歲數差不多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