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凌晨三點十三分,蓋裡驚叫著在床上醒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臉上、身上到處都是汗水,他驚疑不定地掀開毯子,在身上胡亂摸了幾下,沒有傷口,又看著周圍,沒有毒蛇,也沒有巨蟒,他沒有遭遇恐怖的蛇蟒之災,剛才那些可怕的畫面只是一個噩夢。
中年男人抹了一把汗,坐在床上長長鬆了口氣,幸好,幸好只是個夢,旅行者號沒有遭遇蛇蟒攻擊,都是假的,隨後他又抱著腦袋,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可是,那個夢太真實了。
即便是現在,中年男人依然能感受到一條條滑膩的毒蛇在身上游走、在面板上留下的冰涼觸感,被巨蟒纏繞擠斷肋骨胸骨的痛楚,像脫水的河魚一樣無法自由呼吸的窒息感、絕望感,以及被數條毒蛇咬中後不由自主的噴射和連靈魂都在崩壞的快感。
這種深刻的體驗和觸感銘刻在靈魂中,好像他真的經歷過一切,只是因為某種原因暫時失去那段記憶。
一分鐘後,人類傭兵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來到洗手間洗了個澡,用冷水驅逐身上的暑氣和精神上的疲憊。
換上新的內褲,他將手撐在洗手檯上看著鏡中的自己,鬍子拉渣,有些頹廢,瞳孔因為夢中無與倫比的歡愉和不由自主的噴射顯得有些失神渙散,像是連續荒淫無度縱慾了好幾個晚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眨眼的瞬間,他看到鏡中自己的眼睛變成和毒蛇、巨蟒一般無二的豎瞳,呈暗金色,可當他集中注意力再去仔細觀察的時候,一切又恢復正常。
“草他媽的!”
中年男人咒罵了一句,他明明是一位會法術也會武技的法師,但此刻卻被噩夢折磨,既惶恐不安,又狼狽無助,只能像個懦夫一樣一拳砸在鏡子上,用這種原始的方式發洩怒氣和壓力,好讓自己感到好受一些。
可是,下一秒,蓋里耳邊傳來無數毒蛇的嘶鳴,他抬眼望去,只見破碎的鏡片上倒映著無數個自己,每個自己的眼睛都是豎瞳,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一雙雙冰冷而無機質的蛇瞳,密密麻麻的,從中射出的目光如同實質,彷彿要將可憐的中年男人釘在原地。
人類傭兵嚇了一跳,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差點摔倒在地上,他不知道剛才究竟是幻覺還是真實,此時此刻,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胃袋中一隻名叫恐懼的大手正一點點伸上來,死死拽住他的心臟,不斷向下拖曳。
他害怕。
這不是人類傭兵第一次做噩夢,事實上,從進入沙羅曼州這片原始雨林開始,每天晚上他都會做夢。
一開始,他在夢中只能見到大片大片帶著充沛水汽的迷霧,腳底下是一片砂礫,類似沙灘,周圍空無一物,無論他怎麼行動都見不到除迷霧外的第二種東西,整個世界說不出的單調、空洞。
只是,第二天醒來時,他依然能感受到空氣中那種能將衣服都打溼的潮溼和水潤,蓋在身上的毯子、短袖、短褲、襪子,他觸控到的一切,好像都是溼的,隨時都能擰出水來。
一種奇怪的錯覺。
“或許是因為這裡是沙羅曼州。”人類傭兵只能這樣說服自己。
沙羅曼州是大陸南邊的一個巨大島嶼,典型的熱帶雨林氣候,終年高溫多雨,既潮溼又悶熱,出現以上錯覺並不奇怪,旅行者號有不少人都在抱怨這一點,尤其是下雨的時候。
接下來的幾個晚上,蓋裡做著同一個夢,能感受到的東西越來越多,看不到盡頭的迷霧中多了一個同樣泛著氤氳霧氣的湖泊,將湖泊環繞的峭壁懸崖……
冥冥中,有一個聲音呼喚著他,到湖底去,到湖底去。
第五個晚上,人類傭兵聽從那個不斷在心底響起的聲音,真的進入湖泊,他在死寂的湖中游動,不斷向下遊,帶起一連串氣泡,在陽光照射不到的湖底,是大團大團看不真切的陰影,深邃又神秘。
隱隱約約的,他看到湖底晃動著數根粗大的觸手,對著他招手,期待著他的前去。
昨天晚上,蓋裡終於來到湖底,在那裡,他見到那些觸手的主人,一群長著三隻紅色眼睛的巨大章魚,腦袋上長著一些突刺和角質層,像極了巨龍的腦袋。
它們在見到人類傭兵後立刻將他圍在中央,揮舞著觸手,嘴裡發出低沉的吼叫。
時間一點點過去,直到在三眼章魚身上看到一種名為焦急的情緒,蓋裡才確信這群三眼章魚在和他說話,努力傳達什麼,用一種人類無法理解的古怪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