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克郡的馬文鎮新搬來了一對年輕夫婦,珍妮簡直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他們。
首先是博克斯太太,她看起來不會超過30歲,既端莊又優雅,剛來的那天穿著一件潔白長裙,白皙的脖子上戴著一串珍珠項鍊,裸露在外的面板彷彿流轉著月光一樣的光華,美得令人窒息。
珍妮雖然從來沒有見過名貴的珠寶,但她可以對著農業與豐收之神發誓,博克斯太太脖子上的每一粒珍珠都可以兌換成大把大把的金幣,那是女人在珠寶領域的神奇直覺。
按理說,同為女人,即便對方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也會在心底不斷放大對方缺點,竭力挑刺,比如作風放蕩,對丈夫不忠啦,又或者尖酸刻薄,待人傲慢無禮啦。
作為鎮上歷史最悠久麵包房烘焙師的女兒,珍妮曾用這種辦法將對面大角鹿酒吧頗有姿色的女侍者阿曼達貶的一文不值,當然私下裡她們仍然可以笑著手挽手到上街區買東西。
但當面對博克斯太太的時候,珍妮完全沒有那種想法,一點都沒有,在她面前,珍妮只有侷促不安和自慚形穢,生不出一絲比較、詆譭的念頭,好像她這麼做就會被無情地蓋上“壞女孩”的印戳。
然後是博克斯先生,天,終於到這一部分了,珍妮捧著通紅的臉興奮地想,那是一個高大英俊的金髮青年,後來仔細再看,珍妮覺得用暗金色來形容更為合適。
英俊逼人的面孔,鼻樑高挺,五官深邃,灰藍色的瞳孔透露著一種神秘氣質,更別提寬闊肩膀撐起挺拔脊背和肌肉飽滿的上半身,勁瘦卻充滿力量感的腰身,以及那雙包裹在長褲中筆直修長的雙腿,每一個部位都讓人神魂顛倒。
儘管博克斯先生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但依然與整個馬文鎮格格不入,他太英俊,也太貴氣逼人了。
和珍妮差不多年齡的年輕女孩們對英俊的有些過分的博克斯先生根本無從抗拒,而年長女性面對這種模樣俊朗、氣質卓越的青年同樣沒有太多抵抗,很快就卸下心防。
從看到博克斯先生的第一眼起,珍妮就再也無法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直到博克斯太太牽著他的手走進院子,進入大門,消失在視線中,然後她才重重地嘆息一聲,覺得整個世界都黯淡下來,眼前彷彿消失了一種色彩。
在馬文鎮這種偏僻遙遠、訊息閉塞的小鎮,人們很少外出,基本在屬於自己的農場或牧場上勞作,生活物資自給自足,他們能接觸到身份最為尊貴的就是獨自居住在鎮子北部的一位農業教會牧師,只有在每個星期天或者重大場合才會出現,以及偶爾能見到那麼一兩隊前往北方高崗山地的冒險者。
更多的時候,生活波瀾不驚,日子平平淡淡,年復一年又一年。
平心而論,在這些大人物身上,珍妮找不到一絲與博克斯夫婦相仿的氣質,以前總是趾高氣揚的鎮長和表面大方實際上吝嗇無比的鎮長夫人在博克斯夫婦面前活像是馬戲團的小丑。
渾身充滿老派貴族姿態的博克斯夫婦如同法羅王國著名吟遊詩人伊曼努爾故事中墜入愛河的男女主角,又或者只有在神話故事中才出現過的精靈和仙女,讓人難以抵抗,只是短短一瞬就成為小鎮最引人注目的發光體。
珍妮本來還想鼓足勇氣上門拜訪,但在考慮現實情況後她決定放棄使用“拜訪”一詞,改為提醒,對,就是提醒,提醒博克斯夫婦小心鎮上那幾個有不良前科的流氓。
但奇怪的是,那幾個平日裡以收保護費為生的傢伙居然挨家挨戶地警告他們不許隨便打擾博克斯夫婦,並聲稱那對夫婦受他們保護。
真是見了鬼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博克斯夫婦平常不大喜歡出門,只有在天氣不錯的日子裡才會在院子裡喝上一杯紅茶,享用一些精緻的點心,偶爾還會來一場家庭燒烤,只是同樣顯得高貴優雅,與平常人大不相同。
兩週後一個天氣晴朗的下午,珍妮有幸和父母一起上門為博克斯夫婦烤制小蛋糕、蛋撻、焦糖吐司條和羊角麵包,並十分好運地與博克斯先生一共交談了三句話,分別是“您好”、“我叫珍妮”和“祝您今天快樂”。
珍妮幾乎是一路飄著回到家,從今天開始她將是小鎮姑娘們的公敵,她們會嫉妒死她的,但這些都不影響珍妮在未來一個月時間裡都精神充沛、幹勁十足。
塔洛斯,小鎮人們口中的博克斯先生,嚐了一口剛剛烤制的焦糖吐司條,又鬆脆又焦甜,十分好吃。
他又用叉子戳了一塊草莓,沾了一點奶油,用來中和草莓本身為數不多的酸澀,同樣非常美味。
博克斯太太,也就是安妮斯朵拉,捧著一杯紅茶,眼神溫柔,笑著問:“對於這種生活還算滿意嗎,塔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