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生本可以這樣說的,但是她沒有說出口。這樣的話,會很讓人難過吧。
其實在見到趙原隰的第一眼,朝生便知曉了他此生所有經歷。
也許他自己也想問一句,為什麼從來不被選擇。
朝生垂眸,道:
“因為你是本座選中的。本座說是誰就是誰。”
趙溯一臉驚疑看向朝生,不明所以,又拿不準這位神君的心思,所以不敢再多言。
趙原隰又道:
“那神君為何選我?”
朝生不答。
“我就是我自己,不是誰的所有之物,更不是被作為交易送來送去的物品。”趙原隰語氣逐漸平和,卻依舊義正言辭,氣勢不減。
“但事實不是如此。”朝生道,“本座知道,在凡間,嫡子與庶子的地位,有天壤之別。而你便是後者。本座說的是你們凡間公認的秩序,至於你方才說的,只是你一個人的想法而已。”
趙原隰無話可說。她說的沒錯。就算繼續留在凡間,留在永安王府,他作為一個不得寵的庶子,或是草草定親,庸庸碌碌一生,或是被送上戰場,抑或是……被送給其他權貴做禁臠。
這種事情,尋常的父親或許做不出來,但趙溯一定能做出來。
可是他依舊不甘心。他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總之決計不是被困在某一處,直至終老。
“神君也認可凡間所謂的秩序嗎?”趙原隰望著朝生,彷彿想透過那張面具,看到她的面容,看穿她的心。
“長明殿有長明殿的秩序,本座也有自己的規矩。而現在的規矩就是,你要留下來。其實權衡利弊,留在這裡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朝生道。
趙原隰苦笑,他沒有選擇。
只覺得有些悲哀,也許是因為長恨此身非我有,也許是因為……哀莫大於心死。
趙溯定定地站在那裡,每一刻都比上一堅定。二十多年,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留住沈燕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他不可能放棄。至於趙原隰,在他決定將他作為代價送給神明時,就再也沒有猶豫和後悔過。
“趙溯,決定了嗎?”杳默道。
多少年來,多少交易,反悔的人不在少數。因為他們用來交換的,也都是生命中極為珍視的。但所有人也都知道,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是。”趙溯不假思索,毫不猶豫。
趙原隰笑了,笑中帶著三分無奈,七分譏誚。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如今,是當真沒有了。
但凡從前抱有一絲一毫的希望和幻想,都算他蠢。
“好。你的心願自會實現。”杳默說完,趙溯便在原地消失了。
趙原隰望著他消失的地方,全無半點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