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唱晚突然猛地抬頭,像一頭困獸,滿眼血絲,聲音也變得嘶啞瘮人。
呂少卿一把揪過他的脖領,怒吼道:
“她怎麼不是?!你剛才沒看到她的飛針?!我把你當作朋友,你卻帶一個刺客來害我爹!”
呂少卿此時的激憤,一半是對方唱晚,一半卻是對自己,畢竟讓方唱晚和思琴進府,是他出的主意。
方唱晚渾身癱軟,任由呂少卿提在半空,眼睛卻仍直勾勾地看著地上的屍體,嘴中喃喃道:
“她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刺客,她是為覆滅門之仇……她是蔣思琴……”
呂少卿眼中盡是寒光,雙手一鬆,將痴傻瘋癲般的方唱晚扔在了地上,冷冷道:
“你此般模樣,真不值她捨命救你。”
鐵如歸走了過去,將手放在方唱晚的肩上,說道:
“走吧,去寧州,帶著思琴去,把她的骨灰灑在草原上的阿壩河裡,阿壩河會洗淨她這一世的所有屈辱、罪惡,所有不堪回首的一切,她的靈魂會在長生天的庇佑下,一直與你同在……”
方唱晚聽完,眼中似乎突然恢復了神采,他激動地拉著鐵如歸,不停地問:
“真的嗎?真的嗎?是真的嗎?”
鐵如歸直視著那對似乎重新燃起希望的眸子,堅定地點了點頭:
“真的,這是寧州古老的神諭,是羅頌大神告訴了他的子民,又一代又一代地流傳了下來。”
方唱晚欣喜地俯下身子,艱難地抱起那具冰冷的屍體,邁開步子向外走去。
兩個少年,看著方唱晚離去的背影,唏噓之餘盡是愁緒冥冥。
兩人皆不知愁從何來,只覺得這短短半日,生死兩別,似已是半生蹉跎。
在懷抱屍體的方唱晚就要消失在門外時,兩人看到那個身影停了半刻,都以為他還要說些什麼。
然而,卻沒有等來哪怕半句別辭,那個一身素衣,兩袖清風,卻才名冠絕天下的風流才子,就這麼消失在了冷冽的寒風裡。
彷彿,他和那個同樣才華橫溢的琴女,又或是那個袖藏毒針的刺客,都不曾在侯府深院中出現過……
……
那日後,呂定國先是因私拆侯府迷信收拾了一頓呂大少侯爺。
然後又讓他和鐵如歸發誓,絕不會將此事以及後續月宗天羅要來行刺的事告訴任何人,特別是北梁郡主武芊芊。
對於鐵如歸,呂定國卻是頗為感激,若非是他僅僅從幾個眼神就看出那女天羅心懷不軌,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呂定國也不敢篤定自己能逃過千鶴銀針索命。
“如歸世子,此恩呂某銘記,若他日有機會,呂某定以湧泉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