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織雲住的地方地段很好,出去拐兩條街就是寶麗萊,左轉是舞廳,右轉開個二十分鐘就是回力球球場,想想都知道有多適合開宴會,隱秘性好不說,還方便私下交際,淨商量那些見不得光的買賣。
王佩瓏死鴨子嘴硬,嘴上咬死了說不想去,可事到臨頭,她是不去也得去,因為萬顯山心血來潮,發話要帶她去見見那群叔伯,這種場合見一面沒壞處只有好處,以後佩瓏登臺,這些人就都是人情,可以換成鈔票,換成不同的路子。
捧戲子也算是一樁高階娛樂,何況佩瓏還是他養的,更和那幫下九流的下三濫不一樣,他自己感覺好還不算,還要所有人都高看她一眼。
萬老闆的面子,他們還能不給嗎?
王佩瓏也很清楚這點,所以她明曉得林織雲對她也早有耳聞,兩個人撞在一起,不說應該,是鐵定會出點什麼事情,也還是去了。
好在年紀依然是優勢,還可以童言無忌再頂一陣,年紀大的不好跟年紀小的硬碰硬,有什麼好慌的,她可是一點都不慌。
王佩瓏滿懷信心地去了。
可惜還是吃虧,虧在沒胸沒屁股,穿什麼都像套了層好看的麻袋,萬顯山跟洪雙喜都習慣了,林織雲卻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尋常——小丫頭片子不顯山不漏水,一個人卯足了勁發育成長,當初的小眼睛已經變大,變得大大的,敢情還是一雙桃花眼,那個眼睛真是有光一樣,專盯她想盯的人。
很好,這不是棋逢對手,而是對手不請自來。
林織雲私下打聽過,外面都曉得萬公館養了個半大的大小姐,這‘大小姐’還是萬顯山親口認下的,不知道是抱著個什麼心理,自己又不是沒女人,又不是生不出,都不曉得萬顯山這是犯了什麼癮,養什麼不好,養貓都比養個小丫頭強!
說起來還是心有不甘的,自己半隻腳都要踏進萬公館,最後愣是沒進去,多半也是這一位的功勞。
可以心中不平,但是不能外露,林織雲好就好在識時務,眼見在場賓客都到的差不多,就迎上去,擺出半個女主人的派頭去招呼客人,裡外都很周到,就連黃老闆上來她都裝的很好,好像自己被趕出寶麗萊無處落腳,都不是他的錯一樣。
萬顯山是借她的名頭廣邀貴客,跟他以往的做法都差不多,林織雲先出面,軟言軟語地跟人家先通通氣,通不過再是他上,可謂互相抬轎,先軟後硬,非常講情面。
林織雲曉得萬顯山不喝酒,原因也是好笑,酒量太差,吃個酒釀都要考慮再三的,傳出去真是沒多少人信的,萬顯山一本正經地講出來更是好笑,她記得自己當時笑了好久。
“今天來的人不少。”
她端上一杯紅酒穿梭於眾人,游魚一般自如,游到萬顯山身邊才稍稍停下,湊近了說:“陳先生也帶了不少賀禮過來,你看我等會要不要上去跟他寒暄一下。”
萬顯山笑容滿面,簡直笑的要收不回去了,臉色完全不變,直到面前幾個朋友都走開,他才轉頭看向林織雲:“不用,先晾著他,媽的陳康柏這條老狗,搶不過就放陰招,叫柳金魁滅我的人,眼看柳金魁躺進醫院,現在又派他兒子來跟我賠罪,鞠個躬,帶點東西就完了?想的倒蠻好!”
林織雲淺笑吟吟,抿了一口紅酒,酒杯上正好留下一個淡淡的口紅印,上下兩片清晰飽滿,嫵媚動人:“陳安年肯過來賠罪,就代表他們還是忌憚你的,這下開場的事情他們已經讓了步,你也可以安心了。”
萬顯山還是笑,一視同仁一樣的笑,沒拿她當外人,但也就比外人好一點,畢竟是用過睡過,感情不一樣。
林織雲自作主張,把陳安年留到最後,又把幾個重要的客人一併分散掉,好留出給萬顯山和陳家的人當面對談的空間,一切都做完了,萬顯山不見高興,但也沒見生氣,跟陳安年談了差不多三十分鐘,把該談的都談了個山窮水盡,陳安年目的達成,當即便提出告辭,萬顯山也沒送,顯然心裡早就想他告辭——最好是用滾的方式。
陳安年的涵養很好,現在姓萬的是新貴暴發,一時間風頭正旺,陳康柏年紀大了要身份,舍不下一張老臉,他沒關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說低頭就低頭,面子丟不丟都不要緊,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事情辦成就好。
陳安年很會開解自己,在萬顯山這裡吃了癟,現在找不回場子,那就只能以後再找回來,又不是等不起。
“就是太過貪心,什麼生意都要摻和一腳,一口吃那麼大,明顯是不想給別人留活路,樹大招風,他倒也不怕引起眾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