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數字遊戲是厲雪竹教她的,原意是為了向她講解‘裂變’的道理。本意是在教她一種新型的經營理念,就是在宣傳產品的時候,不必逐一發展客戶,而是可以憑藉好口碑一傳二、二傳四,像裂變一樣以最高效率實現使用者快速增長。
那張賭約,就是關小朵才學會這個新鮮名詞之後,跟樂寧公主無事閒聊時故意賣弄的結果。其實,當時真實的情況是:關小朵說,如果公主能算出第十天我應該支付多少違約金,那你以後想要我店裡的什麼東西,就全都免費送給你。
小公主當然不知道這就是個讓打發小孩的數學應用題,熱情高漲、信心滿滿地在家裡算了三天,後來只能十分沮喪地將這張賭約還給她,表示放棄。
所以那張賭約雖然煞有介事地按了手印、還找了公證人,說到底不過就是個逗小孩的玩笑罷了。
關小朵不屑地看了一眼林震,對林易之說道:“大人,我倒也沒指望被告能按照賭約上的金額賠償我,何況那個數字他也不可能賠得起。”
說著,她滿是挑釁對林震道:“先不說錢的事——你能算出我第六天該賠多少銀子嗎?”
林震沒接這話,而是瞪了她一眼:“無聊。”
“嘛,我就是單純想考考你的算術水平而已。”
關小朵眯起眼睛:“雪竹姐姐說,這是她小時候學算盤時打著玩的一道算術題。那天我跟樂寧公主逗著玩,就拿這個打了個賭。”
說著,她嘆了口氣,略顯失望道:“我原以為,敢給內務府做假賬、虛報工程款的人,能把賬面做得那麼漂亮,那算術應該是很厲害的吧?”
意外聽她提起內務府工程款的事,林震毫無防備地一愣。
關小朵卻仍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毫不客氣地嘲諷道:“剛開始的時候,我覺得你這個人看起來明明是這麼普通,卻為什麼可以那麼自信?我猜想,大概多少也會有點才華吧?……然而,並沒有。”
沒等林震反駁,林易之敲敲桌子:“不要講與本案無關的話!”
“大人,雖然與本案無關,卻是與下一個案子有關呢。”
關小朵接著說道:“我生平最不能理解的有兩件事,一是總有人覺得吃什麼就能補什麼,腦子不好就總愛多吃豬腦羊腦來補一補,莫名就覺得自己能變聰明瞭一樣;還有就是無論自己有多麼平庸,也敢覬覦像我雪竹姐姐這般世間獨一無二的奇女子,好像只要能娶了她,就能得到她的才華和智慧一樣?怎麼,你是吃人的妖怪嗎?”
林震冷笑道:“這又與你何干?”
“你真實的噁心到我了。”
關小朵表情淡淡地望著他,說道:“本來呢,你做沒做假賬、坑沒坑內務府的銀子,幹我屁事?可你好死不死非要這時候砸了我的店,還死皮賴臉地要跟我娘打官司,那可就別怪小姑奶奶教你做人了!”
林震又豈是個容易認輸的:“你說這些大話有什麼用?有本事就使出來啊?!”
“這可是你說的!”
關小朵一揮手,就見那兩位內務府派來的證人笑呵呵地點點頭、掏出個本子來,大聲念道:“工程用雪浪石方磚五百塊,合計一千二百兩;造景用滄州石磚五百塊,合計一千兩;樟子松原木五十根,合計五百兩……”
這些有問題的條目皆是厲雪竹查賬時發現的,經這幾日細細整理篩查核對,內務府的這兩位帳房又重新彙編整理,按照京城商會提供的工程價目表又統計對照了一遍確認無誤,今天才被拿到順天府大堂上與他對質。
林易之聽這兩人逐條地誦讀,不由眉頭緊皺:內府務這官司可輪不著順天府來管。若是遇到金額巨大或是情節嚴重的,重則定為貪汙罪砍腦袋,輕則也得抄家坐牢——無論如何定案,也自有刑部或者督察院的人去審,怎麼偏就在我這大堂上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