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小朵的印象當中,刀美麗可是有年頭不幹潑婦罵街這種事了。
一來是忙著賺錢沒空,自從她出名之後,各種賺錢的活兒就自己找上門來應接不暇;二來就是她覺得虧:憑什麼我費心勞力地罵你一頓讓大家白白看場笑話,三五年過去了,我編排你的段子都還在坊間流傳,可我一文錢也沒落著啊?不成,以後我罵人得收錢賣票,不能白乾。
所以,今兒這是怎麼了?難道是日子久了怕生疏,拿她遛活兒來了?
關小朵乖乖地閉上嘴,退後一步站到自家門檻裡頭,一副‘可別濺我一身血’的表情。
等那蠢女人到了跟前,刀美麗才說道:“別跟我扯那些沒用的,論起罵街的本事我是你祖宗!出門也不打聽打聽,哪個不知道我刀美麗的大名?老孃稱霸芙蓉鎮的時候,你還在你爹褲襠裡當蝌蚪呢!在老孃的家門口,什麼時候輪到你這給人當小老婆的賠錢玩意撒野了?”
嗤嗤,‘刀美麗’這三個字,在方圓三百里之內有鎮宅避兇之功效!不過省城的位置稍顯尷尬,剛好遊離在三百里的邊緣上。
四姨娘生平最聽不得‘小老婆’三字,當即氣得頭腦發昏,瞪眼怒道:“你、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教出這樣的女兒來,可見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得,看來是個初入江湖的愣頭青。
“喲,這就急啦?”
刀美麗跟人罵街最大的特點就是始終不急不躁,甚至全程都能面帶微笑。無論多麼難聽的話她也不會立刻跳腳,而是不緊不慢地加倍奉還。
她說,罵街是一門語言藝術,若想鎮住全場,最重要的就是掌握好節奏感。
刀美麗臉上掛著殺人不見血的招牌微笑,繼續說道:“您是體面人,我不耽誤您時間,一口價,三百兩!”
四姨娘聽得一臉懵逼:“什麼就三百兩?”
“分手費啊!”
刀美麗一臉‘你怎麼連這都不懂’,嫌棄道:“現在可是你的寶貝兒子天天往我家跑,還信誓旦旦地跑來跟我說‘非小朵不娶!’眼看就到以死相逼的地步了!喏,今天這不是還隨便找個由頭,專程跑來多看一眼是一眼麼!剛才那傻小子看我家小朵的眼神,你也都瞧見咯!嘖嘖,痴情!”
說著,竟是從袖口掏出塊帕子來,假模假式地擦擦眼淚:“誒,像我這種上了點年紀的人哪,真是看不得這個!……怪叫人心疼的。”
——這絕對稱得上是老戲骨了!不,是戲精。
四姨娘到底是商女出身,一聽便明白了,瞪眼道:“三百兩?你怎麼不去搶?”
刀美麗挑了挑眉梢:“親家母,我家小朵要是進了你們家門,這事可就不是三百兩能解決的問題了。”
“呸!哪個要跟你做親家?想得美!”四姨娘當即啐道。
“所以啊!”
刀美麗一點也不著惱,循循善誘道:“你看,三百兩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少了這三百兩你窮不了,我也富不了!但是你最糟心的事解決了,就問你值不值?
有什麼事能比讓你那情種兒子對這小狐狸精死心更要緊的?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兒大不由娘!你怎麼就知道他哪天一犯渾,說不定就會偷偷跑來跟這死丫頭私定終身了呢?隔年孩子都滿地跑了,你們家還怎麼跟嚴大人家做親哪?那嚴家小姐嬌生慣養的,能習慣剛一過門就有一堆娃娃圍著她喊娘嗎?厲老爺的大好前途還要不要了啊?”
她這番話由於畫面感過強,令四姨娘明顯打了個寒噤。
刀美麗一笑,又道:“三百兩,錢一到手我立馬搬家!從此芙蓉鎮上再沒有關小朵這號人了!永絕後患——怎麼樣,心裡踏實不?”
四姨娘臉上寫滿了動搖:“你……真會搬家?”
“再加一百兩安家費,我今天晚上就走!保證你明天早上就見不到我們了!”
刀美麗拍拍她的肩,一臉不捨:“說實話我是怪捨不得走的,畢竟在這地方住了十幾年。但我看你也怪不容易的,嫁入厲家這種大宅門,正房的白氏夫人又不好相處,就只生了這麼一個聰明伶俐的寶貝兒子,有才有貌前程似錦,本以為終生有靠、後半輩子就指望他了,結果又鬧了這麼一出!唉,真不叫人省心哪!老話兒怎麼說的來著?破財免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