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高重也就是兩頭討好,為自己將來鋪路,左丞相霍錚畢竟五十有七,年歲甚至比先帝還大三歲,屬於是黃土埋半截的人了,雖然現在權勢滔天,可霍錚一旦哪天老死了,或者忽然病死了,權力反手之間,便會重新回到年輕的皇帝手中,穆晟雖然是個空頭君主,但是有大義名分在,老權力核心沒了,自然大多數人的第一想法,還是得向皇帝這個名正言順的老大靠攏,亦如當年漢宣帝之故事。
當然也可能是高重表面上裝的比較好,畢竟他是霍丞相的心腹,在以後的交往過程中,還是得反覆小心試探才行,如果高重能主動靠攏過來,那自己未來奪權路上了可是憑空少了一個巨大的障礙,多了一個巨大助力,哪怕他能保持中立的態度呢!
收回思緒,穆晟提起毛筆在竹簡上寫了幾個字“戒急用忍”萬事開頭難,只要心態穩如老狗,自然一力破萬法。
午後,穆晟剛剛在楊謹的侍候下用完午飯,一名寺人前來東宮彙報:“啟奏陛下,相國大人組織朝議,請陛下移駕四海殿聽政。”
“嗯,朕知道了。”
楊謹趕緊上前取過外衣披在穆晟身上,收拾妥當後,穆晟上得步輦去往大殿中聽政。
四海歸一殿內,列位臣公濟濟一堂,自然是為了今早皇帝提出來為先帝三世皇帝上諡號的事情,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也算是祖制,想要打破常規還是很難的。
穆晟內心之中其實也沒報多大希望,再說他還沒正式登基,說白了也沒什麼權力可言,廷議也只有從旁聽政的權力,什麼事情還得跟以霍錚為首的輔政大臣商議,能不能拍板還是得由他們說了算,當然眾臣還是會多少尊重一下穆晟這個代理皇帝的意見,登基大典以後,他就是正二八經的一把手,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給大領導留下不好的印象。
稍事半響,穆晟進得大殿,楊謹高呼道:“陛下駕到!”
剛才一堆大臣們還交頭接耳互相說悄悄話,見皇帝來了,立即起身行禮道:“臣等恭迎陛下。”
穆晟施施然坐上御座後,雙手虛按,說道:“眾卿平身。”
左丞相霍錚見皇帝駕到,便起身說道:“諸位同僚,老臣今日召集諸位前來御前廷議便是為了大行皇帝是否應該上諡號,諸位自可暢所欲言。”
眾臣聽罷霍錚的倡議,面面相覷,半晌後九卿之一的奉常張熙上前奏請道:“啟奏陛下,此事萬不可行,老臣以為不上諡號是始帝時代就定下來的規矩,二世皇帝遵循之,先帝在世時也未曾提出異議,臣以為祖制不可輕動,請陛下明察。”
九卿之一的典客陳梏上前進言道:“臣附議,陛下,我朝自西陵君變法後,以法治國,如此行事確有臣議君之嫌,是為不忠,此例若開,大臣議論君王身後得失,有毀傷君威之嫌,請陛下明察。”
這時有幾名官員也站在陳梏與張熙一邊,紛紛附議贊同。
此時九卿之一的治粟內史田堅站出來,進言道:“啟奏陛下,微臣以為此言大謬,臣以為以大行皇帝統一華夏,車同軌,書同文,而止列國間數百年之殺伐,其文治武功曠古爍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不上諡號讓後人銘記其功業,實在是愧對祖宗,臣以為當為先帝上諡號,以彰顯其無上功業。”
廷尉馬歆聞言摔眾而出,上前進言道:“臣附議,田大人言之有理,先帝之威德當光耀史冊。”
馬歆言罷,又有數位大臣站出來,站在了田堅這一邊。
隨著兩派人馬互相辯論,其餘態度中立的大臣也都選邊站了,整整討論了一下午,雙方言辭犀利,支援雙方觀點的大臣數量都差不多,基本上涇渭分明。
正在此時,霍錚上前與皇帝耳語一番便回頭說道:“諸位同僚,時辰不早了,今日先討論到這裡,一個時辰後,諸位再行廷議。”
眾臣聽罷,只得暫時退朝而去。
穆晟回到後殿,此時霍錚與高重二人尾隨而至,穆晟知道他們是想先暫停一會兒跟自己商量一下。
霍錚問道:“臣想知道陛下是如何打算的?”
穆晟道:“霍相國,朕心中始終不安,尤其在知道先帝真實死訊的那一刻,朕心中始終不踏實,朕想告慰先帝的在天之靈。”
此話一出,霍錚、高重二人一聽就明白什麼意思了,皇帝這是怕自己得位不正,想給先帝臉上多多貼金,以證明自己合法繼位的正統性。反正所謂孝子賢孫只有在祖先葬禮上才能著重體現出自己的孝,即便是這所謂的孝是做給外人看的,但是其政治意義非同一般,尤其皇家更是如此。
左丞相霍錚心中略有計較,就做出了判斷,這事的支援皇帝,因為他們三人目前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給先帝臉上貼一貼金也沒什麼壞處,何況朝議之時最起碼有一半的大臣支援,共識最起碼解決了一半,剩下不同意的上手段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