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伯應道:“這是大少爺特地囑咐老奴預備的,說是雪夜漫漫,天氣嚴寒,喝杯熱酒暖暖身子。”
“是蕭大哥?難為他竟想得如此周到!”說罷,龍少陽突然轉身折回案前,鋪開一張紙,提筆略一沉吟,在上面寫了幾行字,拈起來吹了吹,折了一下,遞給程伯,笑道,“趁著現在酒未飲,人未醉,先將正事辦了,免得待會酒後迷糊,言語癲狂。這張紙勞煩程伯待會交給蕭大哥,他看了自會明白。”說完便拉程伯一起入坐,程伯忙擺手示意已用過晚飯。
龍少陽不好強求,只得自己坐了,拿起酒壺,卻斟了兩杯酒,微笑著端起其中一杯放在身前一側,道:“程伯,既然你已用過晚飯,那我今晚就不請您吃飯,請您吃酒!”說著舉起身前那杯一飲而盡。
程伯道了聲謝,入座後端起酒杯,一仰脖子,也是涓滴不剩。
“來,再喝一杯!”龍少陽說著又斟滿了兩杯酒。二人一碰杯飲了,接著提壺又斟了兩杯。
二人端起第三杯酒,又都喝了下去。
程伯見他喝得如此迅猛,心中疑惑,問道:“不知公子今日有什麼喜事?說出來也讓老奴高興高興。”
龍少陽笑道:“現在還談不上喜事,只是有了一些眉目;何況就算是喜事,也不是我的喜事,嘿嘿。”
龍少陽本來就不善飲酒,酒量不宏,今日又喝得甚急,三杯酒下肚,他便覺肚中升起一股烈火,自小腹部直躥上來,至喉頭方止,接著便覺面頰一陣燥熱。若是換作平時,他多半會淺酌低飲,略表姿態,但今日他凝神看了一下午帛書,時而掩卷思索,時而閉目參詳,一鼓作氣下來,心中漸漸有了眉目。不知不覺已是暮色四合,至此才發覺身心疲乏,口渴難當,待見到程伯端了一壺酒上來,哪裡還耐得住?
程伯問道:“公子,老奴不明白你這話的意思。”
龍少陽打了個酒嗝,笑道:“過幾日您便知曉了。不過呢,眼下我有兩件事要急著請程伯幫我去辦。”
程伯心頭一震,忙道:“不知是什麼事?公子請吩咐。”
龍少陽微微一笑,道:“第一件我方才已經跟你說了,就是今晚將那張紙交給蕭大哥。”
“嗯。那另一件呢?”
“這第二件嘛,就是接下來幾日,若是有人來竺舍拜訪,就說我雪夜受涼,偶感風寒,榻中靜臥,不宜見人,煩勞程伯代我一概推託。除了你,誰也不見!”
“老奴明白,一切包在老奴身上。”
“一日三餐還要相煩程伯照顧。”
“這自不必說。”
“這幾日我要在房中做件好大事。”
“唔。”
“來,再喝幾杯!”
“公子今日喝多了,明天再飲吧。”
“明日不行。”龍少陽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悠悠地盯著燭火,緩緩道:“今晚還能睡著囫圇覺,只怕後面幾日便沒這福分了。”說完只覺頭暈目眩,天地翻轉,再也堅持不住,向前一撲,趴在桌上。
程伯嘆了口氣,一手拉著龍少陽一隻胳膊,一手托住腰,將他扶到床上,蓋了被子。
看著鼾聲已起的龍少陽,程伯那已經泛紅的眼睛裡閃著異樣的光芒,只聽他喃喃道:“公子你這酒量實在是差了些,真不知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