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行客之後,看來連黃金枷鎖也完了……”
安妮女王復仇號上,被視作全船智囊的塞姆拉斯和公認的副團長扎尼因一道站在舷欄旁,雖說高矮相去懸殊,但兩人的神色卻如出一轍。
憤恨,用憤恨盡力掩藏著無計可施的苦悶。
塞姆拉斯重重跺了兩下腳:“你該去勸說團長撤退了。越早撤退,本部分隊能保留的元氣就越多。”
扎尼因挑起眼角瞥了一眼:“為什麼是我勸?這艘船上,你才是動腦的那個人。”
“說這種風涼話前先想想自己有沒有尊重過動腦的那個人!你否定了我的方案,你去承受團長的怒火!”
“你我都清楚真正否決你的人一直是團長,我不過是盡一個侍衛的本份。”
“是嗎?”塞姆拉斯玩味地拖著長音,“我跟你說過我叔叔是怎麼死的麼?”
“沒有。”
“我有個叔叔叫希亞尼斯,是個很好的獵鹿人,有條很有用的狗,叫西羅德卡亞利斯。”
“一個冬天,他帶著狗像往常一樣去林子裡獵鹿,結果那條蠢狗驚醒了一隻冬眠的熊,還自以為忠誠地撲了上去。結果我的叔叔就成了熊的晚餐,被發現的時候只剩下腦袋和半條腿,我永遠忘不了那個景象。”
“他用性命告訴我忠犬是靠不住的,它們時不時會犯蠢,更讓人厭煩的是,哪怕在犯蠢的時候,它們依舊覺得自己只是在盡本份。”
塞姆拉斯回過頭,對著扎尼因做了一個啐的姿勢。
“扎尼因,看看安妮女王復仇號。”
“現在是戰時,我們正在搏命,而你和我,船上的領航員、參謀和大副,我們卻無所事事地站在舷欄邊聊著閒天。”
“我們倉促地站了出來,用自己的根本去試探白幟的新船,結果發現我們居然拿她毫無辦法。”
“這都是你自以為忠誠的功勞。”
“你比西羅德卡亞利斯蠢多了。它只是跟著叔叔去獵鹿,自以為能保護叔叔才撲向熊,而你,根本就分不清鹿和熊。”
“去勸,或者不去,那是你的自由。可是扎尼因,海盜或許可以為很多東西去拼命,但在大部時候,這些東西里不會混進忠誠這個髒東西。”
“如果你的蠢腦子記住這點,我會感到很開心。”
露骨的挑釁,全無遮掩的侮辱,塞姆拉斯的舌頭淌著毒藥,卻蝕不開扎尼因的心房。
扎尼因只是無聲地盯了塞姆拉斯,許久。
“希臘人,你的想法很危險,我或許應該提前除掉你。”
“我果然沒看錯,你就是條無趣的老狗。”塞姆拉斯臉上的失望濃得幾乎要溢位來,“放心吧,沒有人想背叛團長,我們厭惡的只有你。”
“你們?”
“當然是我們,老狗,你已經……”
“享受你們的恐懼,小子們!”
塞姆拉斯本想繼續舞動他的毒舌,可話僅過半,黑鬍子中氣十足的暴喝就打斷了他。
“這世上沒有擊不沉的戰艦,白幟更不是無懈可擊!”
“靠近他,纏住他,限制他!山羊或許能頂穿一兩條野狼的肚腸,但它仍是食物,我們才是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