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門從內側吱呀拉開,只謹慎地拉了一半,半遮半掩地露出艙裡通明的燈火與華貴的裝飾,當然,還有小馬拉那張蒼白而驚惶的臉。
“叔……叔叔?”
老馬拉的臉色今天一直在劃下陰線,一次又一次突破難看的底限,這會更是達到了讓人詞窮的地步。
知侄莫若叔。
他對小馬拉的心性品味知之甚詳,哪怕只是不明晰地瞥了一眼,也能看出這間不可貌相的艙室是完全按照小馬拉的品味裝修的。
那厚實的手工織花地毯,那桌櫃,那座鐘,所有的一切都顯露出一種保養得宜的“舊”,與小馬拉位於港務局別墅的私人書房全無二致。
甚至那張單人沙發的靠背上居然還有彈孔!
老馬拉清楚地記得,小馬拉23歲生日那天,他找工匠為小馬拉打造過一張一模一樣的沙發作為禮物,小馬拉視若珍寶。
前幾天小馬拉來信說沙發的靠背被獵兵在遠處射出了彈孔,誰知連這彈孔,他都原封不動地複製到這間艙室來了!
那得是多大的細緻!
到了這時,老馬拉終於確信自己已經完全理清了當前的狀況。
洛佩茲少尉顯然是無辜的,沒有哪個綁匪會大費周張地打造這樣一間華貴的囚室,光是定製這些傢俱的財物和時間,都是洛佩茲難以承擔的重負。
這意味著洛佩茲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貪生怕死的小馬拉提前幾年就為自己佈置了避難所,行事之隱秘,連他這個做叔叔的都沒有任何耳聞。
當然,小馬拉以前或許很少用到這間避難室,但最近接二連三地被襲擊,那種朝不保夕的感覺長久地扼在小馬拉的脖子上,直到昨夜海盜大舉侵攻,小馬拉終於崩潰。
他把自己藏了起來。無論是他這個叔叔的到訪還是麾下重要的軍官被汙衊,都無法讓他說服自己走出這片看似安全的自囚之地。
卑劣!無能!
可是……
老馬拉在心底深深地嘆了口氣。
馬拉家族人丁不旺,他們這一代兄弟三人,從軍從政從商俱備,但真正活到成年的後輩僅有小馬拉這一根獨苗。
家族的爵位早晚需要他來繼承,三兄弟的晚年也要他一人贍養。
擁有如此不可替的地位,便是他再無能,自己又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