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9年12月上。
隨著聖誕節的臨近,整個白人世界都洋溢起歡樂的氛圍。
海商們當然也不例外。
聖誕節是不能被耽擱的假期,一應船期都必須提前安排,就算不能留出時間讓水手們闔家團聚,也不能漂在海上,喝那些發臭的水,吃那些發黴長蛆的乾糧。
像德雷克這樣業務涉及兩大洲的遠洋商會,相應的安排就更復雜了。
誰的家眷在歐洲,這一期船最好返歐,誰的家眷在美洲,這一期船最好赴美。
看似只是簡單的籍地考量,實際卻涉及到每個船員及其所屬的船隻、班序、輪休、特勤,還有相應職務、擅長和經驗的考量,遠洋和近海的取捨。
真到關鍵崗位有缺失,哪怕是停船不開,他們也不能隨意剝奪船員的聖誕假期,因為這樣做的結果,很可能是商會失去重要的人才,想要的船期卻依舊落空。
殫心竭慮,絞盡腦汁。
這個時候商會的忙碌是超常規的,非日常的,原本已經足夠焦頭爛額,但查克萬萬想不到,加勒比分會的第一個聖誕週期居然會如此難纏,如此讓人痛徹心扉。
金士頓,德雷克商會加勒比分會總部。
倫納德快步走向查克的辦公室,一開門,又被屋裡如實質般的濃霧給轟了出來。
他本來就不抽菸,在漢密爾頓被關了一晚上後又變得格外眷戀大自然的陽光和清新,乍逢此劫險些連肺都咳出來,只能強忍著,衝進死地,推開窗戶。
加勒比溫煦的冬日信風吹散了陰霾,老東西這才覺得自己活著,這才敢於呼吸,讓肺浸潤些許有活力的因子。
“怎麼了?預算?年報?排班?一個會長一會總會計一個近海提督,分會高層會一半的人把我這不抽菸的老傢伙叫過來,難道是開雪茄品鑑會?”
奧爾維斯和總會計理查德無奈對望,指了指身前空空如也的菸灰缸,又指了指幾乎化身成神燈精靈的查克,意義,不言自明。
倫納德皺著眉看著查克,看著他深吸一口菸斗,吞雲,吐霧,然後磕掉鍋裡的白灰,捏住夾子,又給自己填上一鍋新的。
“老倫納德,我有愧於你。”
他說了個聳人聽聞的開場白,拿起點菸器把菸斗點燃,接著就只顧悶頭吸菸,再沒有未完待續。
倫納德被撓得心頭癢癢,挑著眉等了又等,等了又等……
“夠了,會長!”他大步走過去,一把奪過查克的菸斗,“要不,說,要不,下午的名流拍賣會,這枚該死的象牙神燈就是拍品!”
“它可不是什麼象牙神燈……賣它的人告訴我,米歇爾.阿德里安松.德.勒伊特橫行泰晤士河的時候,嘴上叼的就是這個菸斗……”
“但是船上嚴禁煙火!”
“呃……”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上了當,查克變得越發萎靡。
他猛拽了幾把因失眠而乾枯的頭髮,紅著眼睛瞪住奧爾維斯。
“奧爾維斯提督,把我們剛才的話題向副會長複述一遍,我是說,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