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風,迎擊。
當印有彩瞳骷髏的海盜旗在金鹿號的桅尖飄揚起來,懶散了十餘日的德雷克旗艦在一息之間甦醒了。
水手們像猿猴一樣滑蕩在這艘殘缺了前桅的巨大戰船的帆索上,升起橫帆、縱帆,張掛起全部的艏帆和捕風帆,在搖搖擺擺之間側過船艏,斜切海風,緩慢加速。
水手們飛奔在甲板上。
他們以八人為一組,有序而快速地把一架架十二磅炮和配套的彈丸、藥包從艏樓推出來。
亞查林在炮艙探出半個身子,高聲叫喊:“全艦實彈!兩舷齊裝!待戰!”
水手們用唐娜從未見識過的訓練有素完成了裝填,推動炮管探出船舷,飛快地鉤上固定炮車的鐵鏈。那些鐵鏈軟軟地躺在甲板上,並不繃直。
因為待發射之時,炮車會隨著火炮的後座力倒退,鐵鏈的目的只在於防止炮車退飛出去,而不是把所有的後座力都交給戰艦來承受。
洛林在船艏估算著距離,縱聲下令:“左滿舵,轉帆!”
海娜二話不說撥滿舵輪,克倫帶著操帆手們推動帆桁,在艉甲板走出一道弧線,隨著船身的傾斜,讓縱帆始終處在鼓滿的狀態。
金鹿號由此完成了第一次折線切風。
唐娜靜靜看著這一切。
她站在洛林身邊,腰上縛著細長的繩索,繩索的另一頭綁在獨角鯨猙獰的弩臂上,餘留的繩長僅有一米。
這是她對洛林允許她“自縛”的回報,然而洛林是否信任她暫且不提,金鹿號的船員們肯定沒有因為她的舉動就放鬆了警惕。
諾雅,那個一說話就臉紅,走路都不敢獨自超前的害羞的羅姆女孩就並腿坐在她的身邊,有意無意地把玩著腰上的牌盒,依舊是那副眼神躲閃,柔聲細語的樣子。
可唐娜再也不會把她當成貴族少爺的貼身侍女。
因為就在不久之前,這個“侍女”揚手射出幾張塔羅,輕而易舉扎進了堅固的橡木甲板,入木半寸。
要是那些塔羅紮在人身上……唐娜打了個寒戰,突然想起來,自己因為好奇的緣故,在極近的距離請她做過占卜。
還有皮爾斯,那個年齡和模樣都遠遠達不到成年標準的小孩,在舉起長槍的一瞬間,臉上稚氣盡消。
唐娜隱約看到一個小號的洛林端著槍,瞄準她,眼神裡沒有半點猶豫,那份高傲,那種自信……看得人心頭髮寒。
現在,他正在攀爬帆纜。
在搖搖晃晃的海船上,揹著一人高的長槍,披著奇怪的用某種生物的皮做成的罩衣,這個孩子像靈猴似攀上三十來米高的瞭望臺,絲毫不懼其中的危險。
唐娜如何還能不知道,她之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好色多嘴的亞查林,只會做菜的王也,心好累的管家克倫,沒有自我,只有主人的死士海娜……
還有那個看起來充斥著貴族情懷,把航海當成郊遊的洛林.德雷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