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不解地道:“殿下跟在天子身邊巡幸天下不行嗎?天子並非殿下一子,若在巡幸途中被別的皇子趁虛而入,博了天子歡心,天子動了易儲的心思,可就得不償失了。”
顧青冷笑,以李隆基的秉性,哪個皇子能真正得到他的歡心?時局動亂,大唐社稷搖搖欲墜,軍心民心動盪不安,這等危急關頭他若還想易儲,豈不是給危急的社稷火上澆油?再愚蠢的人也不會這麼幹。
“易儲斷然不會,請殿下放寬心,殿下留在關中抗敵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一則可趁陛下巡幸,收關中民心,二則領軍抗敵,可在軍中收穫威望,三則陛下離京巡幸,必然喜怒無常,太子不在身邊可免無妄之災。”
還有些話顧青無法說出口,若李隆基逃離長安的話,過不了多久,軍中或許會有譁變,那時又是一場大亂,在顧青長遠的謀劃裡,太子不能有事,所以李亨不能與李隆基同行,否則難保會發生什麼不測之事。
見李泌神情遲疑,顯然顧青的這番話並未令他信服,顧青嘆了口氣,沉吟片刻,輕聲道:“最重要的是,太子位居東宮久矣,若時局亂到天子已無能為力,焉知天子心灰意冷之下,會不會突然傳位於殿下?”
“傳位之時若殿下仍在天子身邊,就算登基也不過是陛下的傀儡,但若殿下在關中抗敵,手中又有兵馬,那麼情況可就不一樣了……”
李泌渾身一震,吃驚地盯著顧青的臉,久久不敢言。
半晌之後,李泌才長長撥出一口氣,苦笑道:“顧賢弟真是……什麼都敢說呀。”
顧青笑道:“今日之言,不傳六耳。出了這個門,我什麼都不會承認的。”
李泌點頭道:“賢弟的話,我會一字不差轉達給太子殿下。賢弟不愧是天縱之才,一番話令愚兄我茅塞頓開,不錯,殿下若在外,利大於弊,回去我必向殿下進諫忠言,力勸殿下留在關中。”
顧青笑道:“今日這番話,就算是我與殿下為盟的見面禮,如何?”
李泌大笑:“見面禮太厚重了,愚兄代太子殿下謝過賢弟。”
顧青臉上的笑容忽然變得不那麼善良了。
“我的見面禮給了,李兄是否也給我一點見面禮?禮尚往來才合禮數啊。”
李泌苦笑道:“賢弟想要什麼,儘管直言,不必與我繞彎子。”
顧青不假思索道:“我要錢,除了錢之外,我還要戰馬,糧草,兵器,箭矢等等,什麼都要,就看殿下大不大方,肯不肯給了。”
李泌嘆道:“賢弟張嘴太大了,太子如今只是太子,既未掌握戶部,也未掌握武部,你要的東西太子就算親自去索取,別人也不肯給呀。”
顧青眨眨眼,笑道:“可以折現呀,我麾下安西軍如今最缺的是錢,有了錢將士們才有勁頭拼命殺敵,否則戰力可就要打個折扣了,東宮沒有戰馬,沒有糧草,但是應該不缺錢吧?”
李泌不滿地道:“你居然敲詐到太子頭上了,不怕將來太子即位後拿你問罪嗎?”
顧青哼了哼,冷笑道:“我麾下將士如今拼死拼活是為了保誰的江山?”
李泌頓時語滯,沉默許久,狠狠一咬牙,道:“錢財不過身外之物,我回去後會勸殿下折賣東宮產業,給賢弟弄點錢來。”
顧青失笑:“別這麼惡狠狠的,我又沒搶你,你遠道而來,我不但熱情招待,還破例在軍營中待以美酒,李兄這副被山賊打劫了的表情給誰看呢?”
李泌仰天長嘆道:“一頓酒換太子偌大的錢財產業,難道不是打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