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于闐守軍在大營外列隊,隊伍鴉雀無聲,靜靜地看著前列昂然而立的顧青。
顧青也在靜靜地打量他們。
這支隊伍每個人的臉上都彷彿刻著“失敗”二字,每個人衣甲不整,有的人空著雙手,敗退時慌亂得連兵器都丟了,隊伍靜謐中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頹喪之氣,如果“士氣”這個東西能用數值表達的話,那麼這支隊伍計程車氣數值大約已成了負數。
唯一的優點大概是傷員比較少,大多是一些輕傷,這個也很符合情理,大戰敗退之時,受了重傷的人很難逃跑,大抵已死在於闐城裡了,剩下這些受了輕傷的不影響逃命,能再次集結起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緩緩環視四周,顧青大聲問道:“隊伍的建制可還完整?有為首的將領嗎?”
一名鱗甲散亂的將領走出來,抱拳道:“末將沈田,是于闐鎮駐軍果毅都尉,下轄十團,是目前于闐軍中職位最高的將領,于闐鎮駐軍主將安西副都護王承學守城時力戰吐蕃賊子,城破時戰死。其餘的將領在敗退時逃往不同的方向,目前不知下落。”
顧青點點頭,眯眼打量沈田。
沈田大約三十來歲,看起來頗為穩重,身材魁梧,手裡握著一柄橫刀,捲了刃的刀刃上血跡斑斑,顯然經過了一番殊死的激烈拼殺,刀鞘也丟了,身上的甲冑少了幾個部位,顯得很狼狽。
奇怪的是,沈田的眼神卻仍然很清澈,臉上看不到頹喪之氣,也沒有太多的挫敗感,平靜的目光裡彷彿醞釀著一團火焰,隨時會迸發出來。
剛剛經歷了戰敗,但這位將軍熱血未涼。
顧青笑了笑,道:“我是安西節度副使,青城縣侯顧青,幸會沈將軍。”雲南
沈田躬身回禮:“末將已聽聞顧侯爺的名號,敗軍之將向侯爺請罪。”
顧青搖搖頭:“不要自稱‘敗軍之將’,一時得失莫放在心上,于闐守軍不過八千,敵人有三萬,又是趁夜突襲,小敗亦在情理之中,更何況你還帶回來了大部分的守軍,已經很難得了。”
“沈將軍,我代這些活著的健兒父母感謝你,是你把他們從鬼門關裡帶出來了,關中數千父母免了喪子之痛,你是英雄。”
身經敗仗傷痕累累的沈田,一路上從容冷靜收攏敗軍,謀劃路線與安西大軍主力會師,經歷了那麼多痛苦慘烈的事都沒能動容,此刻卻被顧青的一句話感動得差點流下淚來。
紅著眼眶,努力平復情緒,沈田道:“末將丟了于闐鎮,但末將並不服氣,待我于闐軍休整補給之後,末將終會讓吐蕃賊子知道我大唐安西鐵軍不是浪得虛名!”
說著沈田忽然站直了身子,轉身面朝五千敗軍將士,面容猙獰厲聲嘶吼道:“從今日起,給我好好吃好好睡,好好養傷!于闐城,我們要親手奪回來!”
轟的一聲,彷彿點燃了一堆乾枯已久的柴堆,隊伍瞬間炸開了,顧青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激昂計程車氣正在緩緩凝聚成形,從頹喪,到激昂,幾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整支隊伍的精氣神竟然完全不一樣了。
“親手奪回于闐城!”
“寢吐蕃賊子之皮!啖吐蕃賊子之肉!”
“報仇!為戰死的袍澤,報仇!”
顧青心旌激盪不已,嘴角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支敗軍,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