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顧青等於完全靠一己之力反轉了,期間並未動用他這個劍南道節度使任何權力,甚至根本沒把他算進計劃的任何一環裡。
一個足夠有才華,足夠聰明,但對旁人缺乏信任,習慣孤獨行事的少年郎,很神奇的人。
這是鮮于仲通對顧青的評價。
“賢侄還需要老夫做什麼嗎?”鮮于仲通問道,其實基本不用做什麼了,該做的顧青都做完了,這句話反而像馬後炮。
顧青笑道:“鮮于伯伯若願意的話,便把批覆蜀州刺史的文書快點送過去,還有,最好新派一位好打交道的縣令吧,雖說不怕新縣令封瓷窯,終歸還是希望大家相處愉快一些,搞到劍拔弩張的,我一個農戶孩子害怕。”
鮮于仲通失笑,就這身本事,你會怕?
思索沉吟半晌,鮮于仲通道:“如此,老夫便馬上向朝廷上疏,請吏部派一位新縣令下來,並且老夫會向吏部推薦一位故交,他與老夫是同年進士,與老夫相交甚厚,有他在,瓷窯定然不會出紕漏,畢竟它也關係到老夫的前程。”
“一切聽鮮于伯伯吩咐。”
沉默片刻,鮮于仲通誠摯地道:“賢侄有意隨老夫去益州節度使府嗎?老夫定待賢侄如上賓,凡事請益,絕不視你年少而輕慢於你,這次老夫是誠心相請,賢侄考慮一下如何?”
顧青沒有絲毫考慮便笑著道:“鮮于伯伯,貢瓷一事尚未落定,愚侄若此時離開,恐生枝節,相比之下,愚侄以為瓷窯要重要一些,您覺得呢?”
鮮于仲通點頭,確實如此,瓷窯的重要性目前是最重要的,他還需要透過貢瓷來與宮中的貴妃娘娘建立良好的關係,這層關係非常重要,所以貢瓷也就非常重要了,顧青留在村裡盯著瓷窯,比跟他去節度使府當幕賓重要多了。
“那麼,待貢瓷之事落定後,賢侄不妨來益州,如何?”鮮于仲通眼中充滿了期待,此時的他是真的覺得顧青之才足以勝任節府幕賓了。
顧青仍舊笑道:“承蒙鮮于伯伯抬愛,但愚侄實在不敢給鮮于伯伯承諾,世事如水,水無常形,世事多變,誰都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有什麼變化。”
鮮于仲通嘆道:“老夫此時委實需要有人輔佐,前日老夫收到雲南刺史張虔陀的快馬書信,上面說南詔國王閣羅鳳恐有謀反之嫌,請朝廷密切關注,若非老夫心繫賢侄的瓷窯,此時早已快馬加鞭飛奔益州了……還沒到任便遇到謀反大事,老夫怎能不心焦。”
顧青眼皮一跳。
南詔,終於依稀記得前世關於鮮于仲通的事蹟了,似乎他便是在南詔謀反這件事上狠狠栽了個大跟頭,而這一戰,大唐死了六萬多將士,幾乎全軍覆沒,是非常慘烈的大敗。
可是,顧青能幫他什麼呢?他不是神仙,沒有通天遁地之能,重要的是,他缺少一顆悲天憫人的心。
過自己的日子,賺自己的錢,石橋村外面的世界,對他來說仍是一個與他無關的陌生世界。
他的世界裡,只有石橋村,只有宋根生,或許還有一個張懷玉。
佛能普渡眾生,但顧青不是佛,他只是一個孤獨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