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非經過不知難。沒受過窮的,不知節儉積蓄;沒經過大難,不知繁華不易;沒經過幾個時代的顛簸,不知流年不順、讓有敬畏。只有心懷敬畏才會收斂、律己,收斂能量以抵抗未來的災難;嚴於律己以在動盪的濁世中保自己一家人平安順泰。
世間從沒有白來的智慧,人只有在經過漫長的沉浮之後,才能達成些許通識,比如受窮受災之後方懂存錢是大事,比如存錢比賺錢還要艱難。可仔仔如此年輕,年輕到就該純粹地、一味地享受青春本身,倘少年老成豈不失去了少年的輕快。何致遠能理解岳父,心裡卻並不贊同他對仔仔的一些要求或看法。
或許,感情問題、就業問題、房子問題是仔仔此生面臨的三樁大事,而老馬一生所面臨的三樁大事,除了活下來、活下來,還是活下來。何致遠不知如何安慰岳父,又覺得不須安慰岳父。此刻的老馬不是在哭老馬,而是在哭半個世紀以前的馬。
“爸,我去給你衝點茶吧!”致遠著,端起兩個空杯,去餐廳裡添茶水。
老馬一邊擦眼窩子,一邊重重地點點頭。
仔仔出門打了輛車,半個鐘頭到了市區餐廳千家宴附近。覺時間尚早,少年在附近的街上閒逛,尋思著給顧舒語買些玩意,雖然包裡已經準備好了,但他總想著給她最好的、更好的。
仔仔今的這身裝扮,可以是太過用心適得其反,成了畫蛇添足的經典證明。首先,他背的雙肩包是什麼學院風、潮牌、韓版,四周黑色正面大紅,可以斜背、可以手提、可以後背,四四方方像背了個箱子在背上。包底下掉下四條寬寬的、長長的帶子,每條帶子上印著檸檬黃的英文字母。再他穿的衣服,白底的連帽短袖,袖子上和胸腔前印著各種花花和字母,帽子兩邊垂下兩條一尺長的細繩子,走起路來在身上亂撲騰。黑色的短褲上印著手心大的大寫字母——橫平的、豎條的、斜躺的,關鍵是腰裡系的條紋腰帶有一半不塞進去直接讓它掉下來,跟個流氓似的把半條腰帶耷拉在右大腿上。難怪老馬他穿得“破破爛爛掉絮絮”,本身長得不出眾再加上這一身晃盪、繁瑣,走過去一身滴滴答答跟舊時候來村裡賣貨的貨郎擔一樣。
果然不負苦心人,何一鳴在一家店裡相中了一款比較高檔的水晶沙漏。他一眼就相中的,可猶豫於價錢——五百多的一個,對他來有點貴。可是,他清楚顧舒語並不喜歡他,也許這是他最後一次見顧舒語了。想到這裡,在錢上向來嗇的何一鳴咬咬牙,付了款。
胡漢典到千家宴以後給何一鳴打電話,兩人約好提前十分鐘到。碰面後一番寒暄,然後去店裡找座位。
“我對你夠意思吧!其實我是想跟你吃個飯,知道你對顧舒語有意思,所以我先聯絡她,知道她願意來,我才在群裡的!夠哥們吧!”眼鏡男胡漢典邀功。
“真的假的?”何一鳴受寵若驚。
“她又不是我女神,我幹嘛請她吃飯!萬一引起我媽和她媽懷疑,那我不危險啦?還不是為了你!”
何一鳴拍了拍胡漢典的肩膀稱讚道:“兄弟夠意思!禮物奉上!”完從包裡掏出他給兩夥伴準備的一模一樣的禮物。
“什麼呀?”漢典拆開盒子探望。
“瞎呀你!定製的優盤,上面有你名字呢!”一鳴將優盤反過來,讓胡漢典看那優盤上雕刻的他的名字。
“不錯不錯!你肯定也給顧舒語準備了一份吧!”
“那肯定呀!”完兩人對眼笑。
找好位子以後,漢典道:“這家餐廳很貴的,你得補償我!下次如果我有機會請我女神吃飯,你一定要襯托我、烘托我、拔高我曉得不!”
“懂懂懂!不過我有個條件,待會臨走時,讓……我倆……我剛給她買了份禮物呢!”何一鳴搔頭摸耳,笑得格外靦腆。
“懂,我我去上廁所!還有什麼交代的?”
“待會你……多話!我怕我緊張!”一鳴完戳了一下漢典。
“瞭解瞭解!她發資訊了,我們去接她吧!”
兩人起身,何一鳴跟在漢典後頭,忙慌地整理衣服和髮型,還沒見著人,臉先紅了。
三人見面以後,胡漢典坦率幽默,顧舒語落落大方,唯何一鳴扭捏羞澀,跟在兩人後面隔著老遠的距離。落座後,三人一塊點餐,一鳴總想照顧舒語,一出口卻磕磕絆絆地滿臉發燙,惹得漢典發笑、舒語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