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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1 / 2)

黑色的夜幕,安撫了無家可歸的靈魂,讓他們看起來不再像白晝般孤苦伶仃,接受著世界的責難和人們的冷眼。柳芷溪一個人蜷縮在黑暗的房間角落,失聲痛哭。這是她第四次,痛徹心扉地哭泣,第一次是父母車禍罹難,第二次是奶奶離開,第三次是老雷撒手人寰,而這一次,她的痛是那樣兇狠而急切,像走入了沒有出路的死衚衕,忘記了自己的起點,只是陷入迷茫而悲痛的死迴圈。柳芷溪回了一趟郴城,來參加曾瀟的葬禮。

她一直不知道,他已經病得那樣重,他們一起去探望老雷時,他其實就已經在體檢時檢查出了惡性腫瘤,卻一個人獨自承擔一切,沒有告訴任何人。曾勝利和盤靜,分開後再次相聚,卻是在這樣的場合,他們後悔不已,醫生說長期情緒不佳,也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曾瀟的病情。

曾父曾母后悔不已,當場奔潰,卻也已無力迴天。他們陪伴了曾瀟最後的日子,那是八月的清晨,夜來香的芬芳還未散去,霧濛濛的天空有點點啟明星光亮,曾瀟沒有像往常一樣疼痛得呻吟。他的狀態似乎比前陣子要好,他做了一個深深地夢,舒服地醒來後,對盤靜說,自己想吃桂花糕。桂花糕買來了,他的呼吸,卻也永遠地停止了。

葬禮的那天,天氣有了早秋的寒涼,柳芷溪穿著單薄的連衣裙,在風中覺得無比寒冷,她的心,更是如同置於冰窖。淚水,已經成了發洩悲傷的最無用、也最無力的武器,它被時光蒸發,只剩下觸目驚心的白色固體。

她走到他的棺欞前,他的面容已經毫無血色,身體冰冷僵硬,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她在心裡幻想,是的,這是另一個人,這不是曾瀟。當他被抬上去往火葬場的靈車,她才意識到,從此以後,她漫長的生命裡,不會再有他的參與,不會再出現他的音容笑貌,他只是清冷月光下的一個夢,只是青春印記裡一個不會再被重新填寫的符號。今生今世,已是陰陽相隔。

柳芷溪歇斯底里地追著車狂奔,雨水沾染了她的鞋襪,泥潭沾汙了她潔白的裙裾,卻只是徒勞,於事無補。她的手裡,是盤靜給她的,曾瀟在最後的時光裡,寫給她的信箋。潔白的信紙,還有淡淡芳香,上面是曾瀟灑脫飄逸的字跡——

“芷溪,今天我化療了,過程很痛苦,但是我不怕,因為它可以讓我在這個世界上,儘量多一點存活的時間。因為這樣,我就可以多想你一天,愛著你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上天的饋贈。”

“芷溪,其實我很想和你在一座城市讀大學,但是我註定無法擁有你,所以只能揹著愛你的夢,走得更遠點,這樣我就可以臆想著,我是在你的愛的陪伴中,走遍了祖國的大好河山。”

“芷溪,你告訴我,你有一個不曾謀面的好友,叫作暖陽。你知道嗎,當你和我說的時候,我是多麼希望,自己就是你生命裡溫暖的陽光啊。只可惜,在我們的世界裡,你不是一株需要陽光的樹,你是深海里一尾自由的魚。”

“芷溪,高一那年,我送給你的禮物,你就永遠不要拆開了吧,就把它當成一個秘密。生活裡,總要有點未知的謎語,才會更加精彩,願我的出現,曾給你的人生,添上一筆色彩。”

“芷溪,我知道,自己快要走了,我是這樣地思念你,卻也不想見你。我不想你見到我這個樣子,我希望在你的記憶裡,我永遠是曾經那個生龍活虎、精神抖擻的曾瀟。”

“芷溪,我愛你,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寫更多,可是我的愛,未完待續。”

柳芷溪一頁頁翻看著信紙,心裡痛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彷彿吸入的空氣裡,含有大量的二氧化硫,一旦遇了淚水,變成了腐蝕一切的酸雨。

“Hello, everyone, today our&ny&nily’.”葉子身著無袖波西米亞長裙,裙子恰好地凸顯了她完美的身材比例,看上去苗條而高挑。她的眉毛精心修過,兩片薄唇抹了炫目的唇膏,看起來自然且精緻。她微微張開朱唇,用柔和甜美的聲音對大家說。

學員們圍坐成一個圓圈,已經有人舉手躍躍欲試、侃侃而談,沒有人注意到,柳芷溪的眼裡閃過一絲慌張,她的眼裡泛起哀傷的漣漪。不,並不是所有人都沒有注意,有一個人,密切留意著她的表情和動態。

“Felice, please join us, talk about&nily.”羅潤的笑,像一把火炬,將柳芷溪的不安和忐忑一覽無餘,“Don’t be afraid!”羅潤繼續給她打氣,她遲疑地望著他,卻讀不懂他眼裡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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