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軍籌備之際,秦川也開始加快了進攻角子崖的進度。
這幾日以來,角子崖的火炮還擊頻率越來越低,發炮數量也越來越少,山上的彈藥應該不多了。
交戰第八天,秦川開始指揮關帝軍往前推進,用大量沙包一邊推進一邊堆砌庇護牆,明軍炮聲一響便躲進庇護牆內,一直推進到明軍挖斷的那道溝壑前面,開始用木料在溝壑上面搭建木橋。
當天木橋搭建完成後,關帝軍開始以五十人為一個突擊小隊,在庇護牆的掩護下分批推進,越過明軍的火炮覆蓋區之後便沿著山腳河畔快速前行,打算繞過角子崖直奔東面明軍後方。
明軍居高臨下,而火炮無法將炮口傾斜向下,根本就打不到山腳的關帝軍,只能用弓箭和鳥銃壓制,對關帝軍構不成絲毫威脅,只有部分地段可以扔礌石滾木。
但如今冰雪尚未融化,礌石滾木在雪地裡彈不起來,無法翻滾而大幅減緩了速度和威力,以至於很多礌石在半坡就停下來了,根本就滾不到山腳,只有那些粗大的圓木才能一路翻滾下去,但粗大圓木數量並不多,山坡又長距離較遠,山下的小股關帝軍全程密切注意山上的動靜,滾木還沒滾到山腳他們就遠遠躲開了。
白白浪費數十根滾木之後,鄭崇儉便放棄了這種純粹浪費物資的攔截方式,改為集結精銳下山攔截,對方每次推進只有數十人,他只需抽調一千精銳就能將對方撲殺。
部分明軍被眾多將校從地窩子裡喊出來的情形,被對面山樑上的秦川用望遠鏡看得一清二楚,然後迅速傳令給山下的劉有柱。
鄭崇儉的一千精銳尚未集結完畢,原本輪射的關帝軍火炮便突然來了一次齊射,上百門火炮齊齊發出怒吼,密集的炮彈呼嘯落在了明軍大營裡。
那些剛從地窩子裡爬出來的明軍頓時倒了血黴,只第一波炮彈就砸死砸傷上百人,其餘的或驚慌失措地躲回地窩子,或連滾帶爬地躲到土牆後面。
炮聲剛響之際,正快速推進的一隊關帝軍立馬停了下來,並在附近尋找有利地形結成一排盾陣,盾陣後面是數十支燧發槍和一百多支標槍。
這是事先演練過的戰術,炮聲齊響意味著山上有變動,山腳的關帝軍必須結陣防守山上明軍的進攻。
火炮會延緩甚至破壞明軍的進攻,為各個突擊隊爭取時間,在此期間其他突擊小隊會快速推進,儘快與前面的小隊匯合。
鄭崇儉作為歷史上跟流寇交戰從未吃過敗仗的文官,自然不是無能之輩,自然知道關帝軍的火炮是在破壞他組織進攻,也知道撲殺山腳的關帝軍勢在必行且刻不容緩,否則對方會在角子崖東面集結兵力堵死他的退路,他必將一敗塗地。
所以,鄭崇儉也顧不得是否精銳了,連忙讓何志光點齊周圍躲在土牆後的明軍準備下山,眼見周圍兵力不足一千,他又對關帝軍的炮擊視若無睹,親自跑到附近地窩子大聲喝令裡面的明軍出來。
關帝軍又一輪炮擊到來時,何志光急忙衝上去將他按進地窩子裡,生怕這位巡撫大人被砸死在他的大營裡。
炮擊剛過,鄭崇儉又連忙爬起來,繼續催促明軍集結。
在關帝軍的炮擊再次到來之前,他終於調集了一千五百餘兵力,又捱過一輪炮擊之後便在何志光的率領下,帶著幾門虎蹲炮匆忙往山下撲去。
此時此刻,劉有柱已經來到了炮陣最前沿,用望遠鏡觀察到何志光率領的那支明軍之後,便預測何志光的下山路線,並讓所有大佛郎機炮全部預先瞄準那條路線。
雪地難行,下山那兩三百步距離讓那支明軍跑得氣喘吁吁,剛下到半坡,只聽關帝軍炮陣中又是一陣轟鳴,又發炮了。
何志光還以為對方在炮擊大營,依然不管不顧地往下衝,但剛衝出幾步,卻發現天上那破空聲似乎是衝著他來的,像索命的厲鬼呼嘯而至,眨眼就到了耳畔,令他心悸膽顫驚恐不已。
抬頭望去,只見一道黑影“嗖”地劃空而過,接著一聲悶響,距他僅有一步之遙的一名親兵腦袋像西瓜一樣猛然炸開,身軀直挺挺地摔了出去。
濺在何志光臉上的鮮血和腦漿尚且溫熱,他卻瞬間汗毛直豎兩腿癱軟,差點就站立不住。
眨眼之間,數十發炮彈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呼嘯落下,有的砸在遠處無人的雪地上,有的徑直砸進人群,砸出一篷血霧後在雪地裡無力地彈跳幾下,最後在積雪中騰騰冒著熱氣。
由於沒有經過調校,所以這一波炮擊精度很差,四十發炮彈只有寥寥幾發擊中明軍,而且在積雪的緩衝之下炮彈難以彈跳,造成的死傷並不多。
儘管只有十幾人傷亡,但本就不高的明軍士氣一下跌到了谷地,有的趴在地上瑟瑟發抖,有的直接扔下兵器四下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