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遷工作遠比宋瀟瀟想的要困難得多,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你分的這戶人家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家。宋瀟瀟也沒想過,自己喜歡上一個人,竟然是從這樣的事情上開始。
此刻的宋瀟瀟對這一切依然感到很新鮮很好奇,她就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這次的工作她需要依靠眼前這個大哥哥齊曉明。有他在,自己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宋瀟瀟的車剛到村口,就看到村路兩邊的樹之間掛著紅色橫幅,滿是拆遷的標語(大家腦補)。
原本不寬的村村通水泥路兩邊停滿了車輛,其中大部分都是政府拆遷人員開來的私家車。
很多單位比他們來得要早,已經開始三五成群去拜訪自己單位包幫的農戶了,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忙碌的人群,熱鬧得就像過去村裡過年走親戚拜年一樣。
齊曉明和宋瀟瀟的另一個同事馬玉林已經到了,此刻他正在一顆大柿子樹下等著他們。大樹旁邊停著一輛維持秩序的警車,警車後緊挨著的那戶人家早已經搬走了。這裡現在門庭大開,門口掛著拆遷指揮部的牌子,辦事的人員從大門進進出出。
齊曉明帶著兩個新手找到了與他們工作對接的村委會主任王主任,村幹部早已經簽約了,他們現在的工作就是配合政府人員。村主任開啟齊曉明遞過來的包幫農戶的資料看了看,然後皺著眉頭對齊曉明說:“不好辦哇。咋把王老三分給你們了,分給公安局多好,能震懾他。”
齊曉明一聽都需要震懾了,忙問:“王主任,你說的這個王老三是名單上的王彪嗎?釘子戶?對了,這些人住得遠不遠?”
村主任搖了搖頭,回答:“他們啊,都住得不遠,這個王老三就是王彪啊,弄不好能拖到最後,我跟你們說,這些人不好做工組。”
齊曉明心中大約明白了一些,過往的拆遷工作中,他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他又問:“這些戶全都這樣嗎?”
村主任又仔細看了下名單,回答:“是啊,我們村的村南這些戶基本上都讓王彪給聚攏了,前陣子王彪就挨家去。有些老百姓想趕緊簽了合約,結果他都不讓,還放出話說,誰先簽字,那以後見面就要說個話給大家聽。”
王彪的意思很明確了,誰“背叛”他誰就要倒黴了。
宋瀟瀟氣憤地說:“這個人是村霸嗎?現在這形勢,他還敢嘚瑟?”
村主任苦笑著說:“這人就是早些年混社會,橫,村裡人都怕他們弟兄幾個,也就老大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他們家早些年那都是不講理的人,幾句話不合適就翻臉,打架那都是家常便飯。他們不像我們村幹部,得帶頭拆遷,他們是想拖,覺得拖一拖最後能撿到更多的便宜。”
村主任這麼一說,幾個人就徹底知道這中間的狀況了,的確不好辦了。
“走吧,咱們先去王彪家看看。”齊曉明收起資料對村主任說,他心中開始暗暗叫苦,也不知道這是誰分的包幫名單,自己還真沒獨立啃過這麼硬的骨頭。
幾個人沿著衚衕拐到了那戶人家門前,路上不時遇到政府裡的熟人,大家見了面都互相打招呼,開一開玩笑。
其實拆遷工作就是這樣,開始的時候大家的情緒還是很高的,很多人都是常年坐在辦公室上班,整天窩在小空間裡老是對著熟悉的面孔,會很悶。像這樣能工作日不上班出來辦公的機會對大部分政府人員來說,算奢望了。
這次拆遷對很多人來講,那就當是出來逛逛,也是蠻好的。但等到大部分單位完成拆遷任務後,而你的任務還未完成,恐怕情緒就不會再這麼高了。哪怕領導不催你,你也會變得很著急,因為村裡此刻除了寥寥無幾未搬走的住戶和少部分單位的人員,已經變得相當冷清了。
王彪家的門沒有關,他們幾個人在村主任的帶領下進了小院。小院子被收拾得很乾淨,屋簷下襬著七八盆花木,鋁合金門窗也像是剛換了不久的,很有亮澤,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屋內的裝修。王彪家裝修一看就比一般村裡百姓家要好很多,現代得多。
由此可以看出來這家人與外界接觸還是比較多的,在社會上還有自己的賺錢途徑,這也符合村主任的提供的資訊:早些年混社會的。但眼界嘛,雖然高一點,但並不高太多。從他們帶頭拖延拆遷的事情看,王彪也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主,很多事上一知半解就敢起頭。
這時屋子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粗著嗓子喊了一聲:“誰啊!”
這簡直就是明知故問了,他絕對能看到院子裡的村主任和齊曉明幾個人,能不知道來意嗎?
齊曉明明白,這氣勢,是要給下馬威。
一個穿著運動服留著大背頭的中年男人從屋裡走了出來,手裡握著半根黃瓜,嘴裡還在咀嚼著,他就是王彪。
主任說:“老三是我,大白天在家幹什麼呢!拆遷的領導都來了!”
只見王彪一邊咀嚼一邊說:“叔啊,是你啊。領導們,屋裡請哈。”
接下來的半小時,如村主任說的那樣,這個王彪的條件的確是很刁鑽,已經超出了拆遷標準太多了,這王老三是不是對拆遷工作有什麼誤解呢?
他言語之張狂,令齊曉明他們心中很是不滿,只是礙於做工作的需要,不得不壓住內心的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