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埕珉其實沒想著自己會這麼早死,只聽得山石落地的聲音,他尚且來不及抓住手邊的韁繩,整個人就連人帶馬被滾落的泥土埋了進去。
意識消亡的那一瞬間,他想起了母妃,母妃總是嘴硬心軟,她要是知道他死了,肯定會很難過的吧?
還有皇后,那個將規矩禮法刻進了骨子裡面,從嫁給他起就不曾有半點逾越,床上床下,吃飯說話,甚至連笑起來時都好像刻畫好了弧度,謹守著本分的女子。
她才剛產子就驟然沒了丈夫,知道他的死訊後,她是會和以前一樣,只是低聲說一句知道了,還是也會掉兩滴眼淚?
燕埕珉有些難受起來,只覺得自己像是陷入了水裡,四面八方都像是有股力量在將他朝著水下拉,四肢沉重的抬不起來,口鼻之間更是嗆得難受,耳邊還隱隱聽到些聲音。
“下去了嗎?”
“應該下去了,這麼冷的天,他個半大孩子掉下去怕是要不了一會兒就能沒了命。”
“哎,你說他也真可憐,天潢貴胄,生來尊貴,本該是肆意張揚的人上人,可誰叫他父王是東山王呢……”
“他這樣死了也挺好的,早早去地底下和他父母團聚,免得小小年紀留著受苦,陛下可是容不得他的。”
死?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燕埕珉猛的睜開眼,周圍黑漆漆的不見半絲光亮,而之前說話的那兩個人早就沒了蹤影,他整個人沉在冰冷的湖水之中,手腳都像是沒了力氣,胸腔內更是幾乎要窒息。
他一張嘴,大量的湖水就朝著嘴裡湧。
燕埕珉下意識的拼命掙扎起來,腿上用力蹬著,好不容易浮出水面朝著岸邊遊了片刻,抓住幾根落在水面上的藤蔓,這才滿是狼狽的爬上了岸。
一上岸後,他就劇烈咳嗽起來,大口大口的嘔著水,等能夠呼吸之時,肚子裡還圓滾滾的裝著湖水,而他整個人則是臉色慘白的跌坐在湖邊的石頭上,抬頭看著四周的一切。
他在宮裡住了十餘年,更曾經差點在這裡丟了小命,自然不會認不出來眼前是哪裡,他下意識的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只有小小的一隻,而兩條腿更是短的不忍直視。
燕埕珉花費了足足五日,才勉強接受了他居然重生的事實。
他回到了自己三歲的時候,那時他剛被明啟帝從東山郡接到宮中不到半年,那時候他還不認識母妃,還是個誰都能夠欺負的小可憐。
燕埕珉向來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他只安靜了一日,那兩個害的他“失足”落水,險些將他滃死在了御湖裡的紫雲殿太監,就被杖斃而死。
燕埕珉一邊應付著明啟帝,一邊想著接下來該做的事情。
他得想辦法幫自己脫困,還要去見母妃,這個時候的母妃應該已經到了宋家,也被宋家忽悠著送去了家廟,他得找到母妃護著她才行,不能再讓她受上一世的那些苦,而且也要替母妃護著她姐姐,免得母妃如上一世那樣愧疚一生。
燕埕珉有許多想法,可都還沒來得及實施,就突然聽到北王為著北王妃大發雷霆的訊息,他原本還疑惑著,上一世的北王早早就死了,他有過北王妃嗎?
結果宮人就告訴他,北王妃名叫沈珺九,是禮部尚書家的外甥女。
……
燕埕珉發現有很多事情都變了,比如沈清梧沒死,不僅沒死還成了天閾商行的繼承人,沈心箬也好好的活著,與沈清梧一起離開了京城。
上一世煊赫了幾十年的宋家如今已經衰敗,葉氏死了,宋家敗了,宋宣榮和應王勾結,想要害死沈家兄妹謀奪天閾商行不成,惹怒了北王。
而本家被宋家送去家廟的母妃,不僅還留在京城,而且還和北王有了婚約。
燕埕珉想盡辦法混出了宮,去了北王府,原是想偷偷溜進去的,卻被北王府的人抓了個正著,他奮力掙扎想要逃跑時,就突然聽到道熟悉的聲音。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燕埕珉連忙抬頭,就瞧見了站在門前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