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是怕徹底斷了回頭路。
心底對過往究竟還殘存幾分幻想和眷戀?她想回到過去,回到大一圖書館那次純粹隨機,僅有一眼之緣的相遇。那次相遇,當時沒有絲毫的想法和感覺,此刻驀然回首,卻有怦然心動之感,眼角禁不住滲出了淚,內心隱隱作痛。
“段一,你還好嗎!”林雙心裡默唸。“監獄生活怎麼可能會好!”
抹去眼角肆虐的淚水,林雙匆匆歸家,出於最基本責任,還是有必要告知對方。
神奇的淚水早已釋放內心各種紛擾,林雙回到巨大城時,心情已恢復,平靜地開啟房門。房內客廳卻出現了一幕,覺得就算看一眼也違法的場面。
一對男女身著幾近難以遮羞的黑質皮衣,徹底的黑帶勒出身段,不堪入目,女的坐在透明的茶几上,手裡輕慢地晃動著黑色皮鞭,故作蔑視的目光,凝視著跪於冰涼地板上的男子。男子一臉沉醉地靠近,修長二郎腿上那隻造型深寒的黑色高跟鞋。電視機畫面播著不良影像,與畫面協同發出的聲浪,透過音箱震天價響。
林雙忍不住一陣乾嘔,引得李堅和柳豔雙雙側目。
林雙一路狂奔,作為女生,這樣確實有失斯文。客廳內發生的,所不能理解的一切,在腦中揮之不去。
她心煩氣躁,傷心欲絕,不是因為心生嫉妒,最糟糕的是沒有絲毫嫉妒。那情景確實使得感情依舊空白的她感到震驚,但是她真的沒有嫉妒,僅對自己亂作一團的人生,感到深深的憂傷。
那位女上司至少比李堅大出十歲,林雙想。真是見鬼,誰在意她比他大幾歲!關鍵在於,她被那所不能理解的情景,深深刺痛,這亂如麻的一切,觸動了自己早已夭折的愛情!
該死,不爭氣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染溼了混亂擦拭的絲質衣袖。
林雙回到校園,徹底捨棄已完全失去意義的家。為腹中小生命的去留做過劇烈的掙扎,她害怕醫院,對那一開始就得不到重視的小生命,又有隱隱約約的期待。
林雙逐日隆起的肚子,漸漸成為校園內的一道風景,背影沒有絲毫走樣,當心懷鬼胎的男生欲上前,一睹美女芳容,卻被圓鼓鼓的肚皮,滅掉所有企圖,儘管足量分泌的激素,令她越發嬌嫩如花。
林雙挺著大肚子,在評審專家怪異的眼光中,做完畢業答辯,便回到中原母親的家。
林雙說打算自己一個人養大那小孩,母親聽了死活不同意,再度威脅女兒,如果不回婆家,自己就不活了。
林雙只好自己租了套房子,一個孕婦自己照顧自己。
初冬,預產期將至,家婆和老公一起出現在醫院產房內。是從林雙母親的問候電話得知,李家準備有後了。
家婆不計前嫌,忙前忙後,準備林雙早已準備好的一切育嬰品。家婆準備的全是男裝,口中唸叨著肚子那麼圓鼓鼓,一定是個男寶寶。
如果給疼痛劃分十等級的話,那麼產子的等級絕對是十。林雙在一陣尖叫聲中順產。“是女嬰!”當醫生將血淋淋溼黏黏的新生命靠近她的臉,母性的感動瞬間飆升,眼角的淚水流淌不止。
家婆提來了雞湯。護士向她道喜說,得個千金,真可愛。
“什麼?是女的?”家婆提著手中的雞湯,扭頭就走,驚呆了那群不知所措的護士。
值班的護工打電話給輪班的護工幫做雞湯。林雙喝得很不是滋味。
次日,李堅帶來了離婚協議,林雙頭也不抬就簽上了字。
懷中的寶寶,凝聚了林雙生命中唯一的愛與感動,捨不得放下,願被那本能探尋的小嘴唇吸盡乳汁。
出院之時,正迎上初冬的第一場雪,林雙抱著僅有三天的小生命,回到冷清的出租屋。動作僵直地餵奶,換尿褲,幫洗澡,頂著風雪去菜市,熬肉湯,哄睡覺。
寶寶幾晚不停歇的哭鬧,令人揪心,刺激著林雙的憐愛情感,哼哼聲不停,寶寶最後會在哭鬧的盡頭累得慢慢入睡,甚是淒涼!
所有的苦都會在母性的感動中消失殆盡,所有對生命的感觸都會被所受的苦加深理解,所有的幸與不幸都會在渺小得可憐的人性中變得不那麼凝重——
室外肆虐狂舞的風雪,冰冷地透過門縫,引發淒厲的呼嘯聲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