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眠連忙跪倒在地,雙手接過來。他心裡非常清楚,接過了這把劍,就等於接下了一個沉重的負擔。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就接了下來,沒有任何的遲疑。趙王劇烈咳嗽了幾聲,然後用力壓下嚥喉中的血。他終於還是不放心的又問了一句。
“江眠吾兒,你真的明白這把劍的意義嗎?”
“父王放心。你的意思,我當然明白。我可以在父王面前立下誓言,只要周王室尚存,我自然和趙國全體臣民一體,效忠於大周天子,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反叛之事!”
“好!我兒果然深知為父之意!如此,我就放心了。切記!當今天下,雖然已經開始亂相橫生,大周王朝也有些王氣黯淡。但無論到了什麼時候,你和趙國也不能做那首先叛亂之人!否則,我就算在九泉之下,也會愧對先王恩情的!”
“我記住了!”
聽到楚江眠的鄭重承諾,趙王點頭。然後他又把那張弓拿了過來,燈光之下,用手愛惜的撫摸著那上面的斑斑點點,卻都是往日戰場上留下的痕跡。
“這張弓,現在一併給你。北方的胡人自近百年來開始日漸強大,他們無時無刻不想著入侵中原,來掠奪財富和人口。趙國受天子之命,為塞外長城,以抗擊胡騎為己任。這把弓,就是趙國邊城和塞上的屏障。我以此弓出塞數十戰,至今共射殺胡王二人,佐騎將軍以上十餘,其餘將校以下數百……希望它在你的手上,能夠創造出更大的奇蹟來!”
“父王放心,江眠當不負使命!”
楚江眠又把長弓鄭重的接了過來。他自問沒有父王那麼厲害的射術,這把弓在自己手上最多隻是一種精神的象徵而已。但他卻有絕對的信心,草原上的那些傢伙要是再敢隨便來越界進行掠奪和殺戮。那他一定要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世間悲慘!彷彿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趙王又從容地說道。
“眠兒,還有一件事你要記住。大周疆域內的中原諸侯各國,追根溯源說起來,都是一祖同宗而流傳下來的血脈,如果能夠有能力寬容對待的時候,還是要網開一面,不要趕盡殺絕呢……至於塞外的胡人嘛,百年以來,他們欠下的血債已經太多了,自當用足夠的血來償還!”
“父王教誨,敢不從命!”
楚江眠收下長弓和寶劍,叩首再拜。父子相談,不知不覺間,山脈的東方已經透出了黎明的曙光。
“眠兒,為父一生最愛者,除了你母后之外,就是戰鬥和烈酒了。呵呵……其他的事和人,該囑託的也囑託了,該安排的也安排了。現在,也該留給我最後一點自己的時間了呢!去,把你帶在身邊最好的酒拿過來吧……!”
“父王!萬萬不可。你的身體……?”
楚江眠吃驚的抬頭。卻見趙王蒼白的臉上露出苦笑,帶著無限傷感的語氣說道。
“怎麼……你要讓我帶著遺憾離開嗎?”
楚江眠緊緊的咬著嘴唇,牙齒上印出了血痕。他默默的轉身,抱過來了一罈美酒。啟去封口之後,酒香便充滿了這片空間。
“你去吧!告訴外面的費義和所有人,都不必進來!”
趙王伸手拿過酒罈,深吸一口氣,眼中光芒大盛,似乎又重新恢復了昔日的豪邁之氣。楚江眠淚流滿面的磕頭拜別。當他擦乾眼淚走出門口的時候,身後響起慷慨的詠歎之音。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烈酒入喉,送子長弓……不我以歸,憂心有忡。爰居爰處,爰喪其馬?予以求之,於林之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滿山蕭瑟,數萬人眾,聞之者,莫不垂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