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源一直送到北城門口,從懷裡拿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張少陽,只說了一句:“路上拆開看看!”
張少陽深知父親不多言辭,對於這臨別贈信的做法當真有些錯愕,他翻身上馬,轉頭看向北城樓上,一襲紅衣靜立。
張少陽心情大好,哈哈笑道:“等我回來娶你!”
高靜姝低聲罵了一句:“無恥!”只不過聲音太小,連旁邊丫頭都沒聽清,而那個爽朗大笑的少年郎,此時穩騎馬背,瀟瀟灑灑的朝著城外去了,身前是呼嘯八百里的刺骨北風,身後是八十萬百姓的江陵。
直到徹底看不見江陵城了,張少陽才嘆了一口氣,然後放緩了馬的速度,取出張清源給他的信,認真的看了起來。
“我兒少陽,昨夜雨疏風驟,念及我兒今日遠行,難以成眠,提筆寫下千餘字,信中真意,願我兒牢記於心......”
順著信看下去,前面是張清源這些年打拼所積累的經驗,畢竟如今張少陽不是那年少不經事的小子,有些東西張清源希望他能早點接觸,張少陽知道父親的秉性,能寫到這份上已是不易。
“如今天下已定,大勢已成,京城中屢屢傳言太宗皇帝年事已高,恐怕不久將要另立新帝,天下亂局,改朝換代之際最是頻出......”
“張家世代為將,然百年基業,一朝便失,便是那黃袍加身的太祖皇帝,怎能任三十萬將士成了張姓還能臥榻成眠?杯酒釋兵權早已是定局,可惜了那忠心耿耿的張家將三十騎,入京面聖長跪不起,最終被貶為草民......”
“北有大遼虎視眈眈在前,西有李繼遷反宋在後,我張家忠心耿耿的三十萬張家將,於那天子而言也如鯁在喉,即使天子換了一位又一位,誰又睡得安穩?當年為父自京城遷來江陵,自有深思熟慮,周邊皆是大宋疆土,自縛手腳以表忠心......”
“我兒少陽,你可習文,卻不可入仕,更不可習兵法之道,此中深意,聰慧如你,自能明白,此去京城,當提防那李姓太保,切記!”
直至看完最後落款,張少陽緩緩長出了一口氣,想起張清源有意無意和他說過的一句話,北邊那躍躍欲試的大遼軍士裡,似乎有當年爺爺張鐸手下的猛將?
痴兒從來沒有看到過張少陽如此凝重的表情,更是冷不丁的說了一句:“這天下,怕是要亂了。”
張少陽將手裡的信件撕成了粉末,隨手一揚,紛紛灑灑的被風捲走,恰似那寒冬臘月的雪花。
二人慢騰騰的走了三十里地,官道上行人寥寥,多是南下,少有北上的,聽說北邊要打仗了,過段時間恐怕南下避難的人會更多。
再走上兩三天才能到襄陽府,中間沒什麼大的城鎮,這條路張少陽好歹走了兩回,別的不說,就好吃好喝的好玩的,比痴兒要熟悉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