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靜姝畢竟只是個十七歲的女子,平日裡無論多麼知書達理,但遇到張少陽這麼個成日裡在外面鬼混的浪蕩子,依然顯得過於稚嫩了,僅僅三言兩語便被氣的直跺腳。
這廂張少陽著實心裡暗爽了一把,轎伕的腳程怎麼比得上馬,現在他完全可以像一張狗皮膏藥一般貼著高靜姝,等到江陵城,怎麼著也能把高靜姝氣的氣質全無。
“靜姝小姐你放心,這次我可是有十成的把握,怎麼著也得撈個探花回來讓你瞧瞧,到時候我要讓全江陵的人都知道,這樣你嫁過來也能體面一些。”
高靜姝已經是用最後一線耐心來壓住火氣,若是平日,她幾句就能把這登徒子嗆得說不出話來,但是現在他一直咬著自己說過的話不放,奈何自己還無法反駁,任何話語說出去都像是打在棉花上,輕飄飄的起不到任何作用,最可氣的是,這傢伙現在已經滿江陵的說只要他考了前三甲,就能娶她過門。
高靜姝一向看不起這些仗著父輩功績遊手好閒的紈絝,所以高成遠給她說提親一事,她原本想一口回絕,但想到這個人是張少陽的時候,高靜姝便藉著他兩次落榜的事奚落他一番,想讓他知難而退,沒想到如今演變成了這樣的下場。
聽著轎外那個人的滿口胡話,高靜姝終究是忍了下來,乾脆不予理睬,等到了江陵想必他不敢做的過分。
然而高靜姝還是低估了張少陽的陰損,一路下來張少陽各種騷話不斷,甚至說連他倆以後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直到暮夜時分,轎子終於進了城後,張少陽才意猶未盡的道:“今日和靜姝小姐說了好多以前想說卻不敢說的話,解開了我多年的苦悶,靜姝小姐且再等我幾月,到時候我一定騎著大馬,請十臺大轎來娶你。”
而此時轎子裡,隱隱約約傳來一陣輕微的啜泣聲,張少陽心裡樂開了花,心想今天耽誤了去尋樂的時間,好歹還不得把你個小姑娘氣的七竅生煙,現在目的達到,張少陽也不再糾纏,拱手道了一聲別後,騎馬呼嘯而去。
……
恍然間便是除夕夜,聽說高靜姝已經很久沒有出家門了,這其中緣由,連高成遠夫妻倆都不知道,只知女兒那次去了蘭拓寺,回來便把自己鎖在屋子裡嚎啕大哭,誰勸都不好使,之後的一段時間高靜姝乾脆門都不出,一月時間愣是瘦了一大圈。
今日高靜姝好不容易出了門,面容雖然依舊,但明顯慘白了很多,也不知道這段時間受了多少罪,知州夫人心疼不已,但奈何自己這寶貝女兒什麼也不說,貼身丫鬟也直說不知道,可是把知州夫人急壞了,現在終於看到高靜姝走出了門,她連忙又是遞茶又是將一盤上好的點心放在高靜姝面前,柔聲道:“女兒啊,這是張老爺今早送來的自家點心,你快嚐嚐看。”
高靜姝一聽,頓時兩眼淚珠像連了線一樣,將點心往地上一扔就跑回了房間,嚇得知州夫人呆在原地半天不知所措。
無可奈何的夫婦倆又是威脅又是央求,總算從高靜姝的丫鬟翠兒那裡得到了真相,一時間兩位長輩也犯了難,這後人的事,他們也插不上手,便是把那姓張的小子教訓一頓,且不說張老爺這層關係,便是真應了靜姝的那句話,張家小子考了省試前三甲,那兩家便是親家了,以後日子這麼長,低頭不見抬頭見,可還怎麼相處?
如此一來,似乎女兒這頓委屈白受了?
另一邊江陵城卻是傳開了,聽說近日香依坊來了個只賣藝不賣身,還不會笑的一等樂師,那位百兩銀子買醉夢樓花魁一首打油詩的張少陽張公子,這次又出手一千兩銀子,只為買這個頭牌樂師一笑。
聽說最後那樂師看到一地白花花的銀子,不但沒有笑出來,還差點嚇哭了,差點把香依坊老媽子急的進了棺材,不過這張家少爺還是闊綽,抬出去的銀子哪有再抬回去的道理?
除夕夜還在外面奔波的張老爺,聽到這個訊息,差點沒把嘴裡一口米飯噴出去,面色陰沉,身邊俱是清一色的江陵官員和商賈大亨,又不好得罪,便見張老爺嘴裡的飯嚼了一次又一次,始終沒有嚥下去。
那邊江陵刺史林冶急忙起來打了個圓場,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張兄就不要計較了,來咱們喝酒。”
看著這位官居從六品,和自己稱兄道弟的刺史大人,張清源那張臉上總算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飯桌上一派和諧氣象,等到酒席散罷,張清源怒氣衝衝趕回了張府,看著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終究是沒有忍住,十八年來第一次扇了張少陽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