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青石古道上徐徐走來一個道人。
高冠藍袍,泥濘將他的鞋底染得汙濁不堪,厚重不少,他卻看也不看,拾目望進山裡,天地一片蒼茫。
他想了想,離了石板路,從側踏進被霧氣浸溼的山路。
緩步多時,一路上盡皆殘木斷垣,他眼角的餘光甚至掃到一截快要腐朽的木頭。
他並未駐足,腦子裡卻想著,削去朽壞的表皮,內裡或還光鮮,正如人世,有些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有些人卻恰恰相反。
看著路上勃勃生機的參天大樹,他又有了新的想法。
木有靈,乃是活物,而朽木不可雕,正因是個死物。
何不去尋些剛剛那樣只是表皮腐爛的木頭安置家當。
上天有好生之德,實在不該為了一己之私隨意伐木。
於是,他又退了回去,將剛剛看到的那塊木頭拾起,繼續向前尋去。
後來他就將這些木頭削削減減,湊了一木屋的家當。
而令他做出這個決定的那截木頭,他還留著未動。
大概因為第一次看到的風景總是那麼惹眼,第一次入口的食物總是印象深刻,而第一次遇到的人總是覺得與眾不同。
這世間的許多事情,沾上第一次,就會特別得毫無道理。
正如這截斷木。
道人沒想好怎麼處置它,時間過去很久,在它又快腐爛之前,他終於動手了。
他比對著院子裡擺滿了的百花盆栽,又望了望天上的月亮,最後在他的精心雕琢下,化腐朽為神奇,斷木竟成了個木頭美人!
他雖然用了法術雕刻,那美人的稜角卻還是木質般拙劣,他只得又出門去,一路尋那詭譎瑰麗、窮兇極惡之地,鬥妖獸海獸無數,最終尋得一奇樹,將樹中滲出的膠脂收集好,待它半乾後為之塑形,佐以法術相融,全乾後觸控竟與真人肌膚相差無幾!
他看著花容月貌的木頭人,不禁有了幾分得意。
道法雖然自然,卻又很是無常。
斷木本該腐朽入土,卻被他碰上,他本該讓它歸於自然,卻又令它新生。
他們相遇,既是機緣,也是自然。
他念了聲道,顧自悟了會兒。
修道之路漫漫,某一天,他從不厭其煩的與她論道中突然得出一個驚人的想法——他想聽聽她的意見。
為此他甚至親入魔域,尋了本言靈訣回來。
可惜的是,他法術用盡,還是不能叫她吐露隻字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