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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力

想象力

雖然是在漆黑的地窖裡,但是依然能聽到外面夏日燻風狂卷的聲音,於是時間變得漫長無盡起來。不過等風停了的時候,我聽見地面上的蟋蟀又唱起了歌來。又過了一會兒,我終於聽見了讓我擔驚受怕的成群成群的老鼠東奔西走、躥上躥下的窸窣聲。

其實我真正害怕的並不是老鼠,也不是成群的老鼠,我害怕的其實是那位死去的小警察。

我很少被自己栩栩如生的想象力嚇到,但是隻要我的想象力一啟動,就會沒完沒了的自動執行下去。現在我的想象力已經啟動了,而且正在全速沖刺。我明知道自己是在胡思亂想,卻一刻也停不下來。理性思維在黑暗中似乎遙不可及,而邏輯思維也不過是夢一場,因為在黑暗中,我根本不需要用腦袋就可以思考。

是的,我一直看到那位小警察死而複生,但是那情景實在讓人慘不忍睹。我看見那個小警察坐了起來,空谷幽蘭女士蓋在他身上的麻袋片落在了他身邊、大腿上,而他的臉,被割草機的刀片切得血肉模糊。我看到小警察爬出牲口棚,來到了院門口,他身上警服的碎布片迎風搖曳著。之後,小警察的屍體竟然神奇的穿過了地窖門,在我眼前重新拼湊成形。然後我就眼睜睜的看著他朝我爬過來,而我耳朵裡聽到的也不再是老鼠的發出的細碎的聲音,而是那個小警察爬行的聲音。

嚓、嚓、嚓……

更可怕的是,那個小警察沖著我厲聲的說道:“是你害死我的!你讓我救你,結果卻害死了我!你把煙灰缸扔出來,結果卻害死了我!是你把我害死的!你還我命來!”

我感覺到小警察冰冷的手指在我臉上抓撓,嚇得我大聲尖叫,唯一的一條右腿胡亂的猛踢著,可是我似乎什麼都沒有踢到,而那小警察的手指繼續在我臉上掠過,於是我瘋狂的拍打自己的臉,結果拍掉的並不是什麼手指,而是一隻巨大的蜘蛛。

這麼一折騰,我的斷腿又疼了起來,而且我的神經也極度需要藥品來安撫。但是必須承認的是,我倒也不像剛才那麼覺得害怕了。

是的,我漸漸的適應了黑暗,看東西也比剛才要清楚了許多,不過能映入我眼睛的東西畢竟很有限——木架子、可樂罐、那堆零食和針筒……等等,在我右上方,那是個什麼東西?就是牆角的那個?我認得出那個形狀——一個不祥的形狀——那玩意兒有四條腿,頂端是長方的,模樣有點兒像某種武器,只不過體型小多了。

我盯著那個玩意兒困惑的思考著它到底是什麼,然後就睡著了。這一個盹時間不算長,醒來以後我繼續盯著那個玩意兒看,然後終於想明白了:對,我應該一眼就能認出來的啊,那東西確實是武器,那是《星戰》裡的殺人機器啊!地球上要是真有火星人的話,肯定不是馬丁叔叔,而是李·空谷幽蘭·操他媽的·靜了。那是她的燒烤爐,就是她帶著我把《出走》燒掉的火葬場!

我稍微挪動了一下身體,結果疼得我直叫。我的腿——尤其是我那包得跟個粽子一樣的左腿殘肢——太疼了!我的骨盆也疼得要命。看來我今天夜裡不會好過,因為已經差不多有兩個月的時間了,我的骨盆從來都沒有像這麼疼過了。

我伸手去夠針筒,不過剛把它拿起來又放回去了。空谷幽蘭女士說了,這針筒裡面的劑量很少,所以最好還是留著以後再用吧。

接著我又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趕緊向角落看去。我本以為會看見小警察頂著他那張被搗爛的臉、睜著一隻烏黑的眼睛朝我爬過來,並且大聲叫著:“要不是因為你,我現在應該在家裡打遊戲!”

可是我並沒有看到那個小警察,而是隻看到了抹黑色的影子。

我想,那抹黑色的影子可能是我的幻覺,更可能是老鼠。於是我做了一個深呼吸,強迫自己放鬆下來。

唉,今天晚上勢必是“漫漫長夜,無心睡眠”啊!

不過雖然是這麼想著,可接著我就睡著了,但是恐怕睡了也就只有5分鐘不到的光景。再睜開眼的時候我整個人向左邊斜倒著,頭低的就快垂到床墊上了。於是我坐直身體,結果這麼一動又扯疼了我的斷腿。然後我拿起尿壺,卻發現我現在連小便都疼和要命。

我沮喪的發現我的尿道可能又發炎了——自從到了這荒山以來,我的尿道就反反複複的發炎,這也是為什麼我這陣子被空谷幽蘭女士喂著吃了不計其數的抗生素的原因。實際上從自到了荒山,我就變和非常脆弱了。現在的我,簡直就是對任何東西都他媽的脆弱的要命——草木皆兵。

這麼想著我便把尿壺往旁邊一扔,接著又拿起了針筒。

“小劑量的東莨菪堿,”我的僕人在我耳邊絮絮叨叨的說著,“空谷幽蘭女士是這麼說的,不過說不定那個瘋女人還在裡面加了什麼毒藥,就是她給養老院的那些老頭兒老太太注射的那種玩意兒。”

我苦笑了一下,就算是這樣,能算是很糟嗎?其實答案很簡單,靠,一點兒都不糟!反而非常棒!要真是這樣的話,北戴河的潮水將永遠消失,我也永遠不會再疼了!

有了這個念頭,我迅速的找到了我左腿殘肢上的脈搏。我這輩子雖然從來沒給自己打過針,不過此時此刻我卻像個老道的癮君子一樣,手法嫻熟——我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透過這一針來擺脫現在的一切了。

可是我並沒有死,也沒有睡著。疼痛消失了。我半夢半醒,彷彿靈魂脫離了肉|體,像一隻系在長線上飄在空中的風箏。

“你也是自己的山魯佐德。”我的僕人一本正經的在我耳邊說道。

是啊,我似乎笑了笑,然後看著遠處的燒烤爐,想到火星人會放一把火把這座荒山燒成真正的荒山——這個念頭太好笑了,於是我放聲大笑起來了。

然後我想到了一首歌,好像是某部瓊瑤劇的主題歌,我記得那歌好像是叫《燃燒吧火鳥》,於是我興高采烈的扯著嗓子唱了起來:

“如果你是一隻火鳥,我一定是那火苗,把你燃燒,把你燃燒。如果你是一隻火鳥,我一定是那火苗,把你圍繞,把你圍繞……”

我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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