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目光釘在他身上,平和地道:“長澤啊,你很讓朕失望。”
短短一句話,如同轟頂的五雷,事情莫名就到了這一步,衛長澤才堪堪回過味來——這立太子之事,怕是提得太急了。
來不及多想,他只能磕下頭去,哀求道:“父皇這話,兒臣受不住,請父皇您收回。兒臣對慈康皇后,是十分尊重的啊!”
皇帝淡淡地說:“朕一句話,你就受不住,方才你,還有這些個大臣們,說了多少話?朕就該受住了?”
衛長澤低著頭,連咽個口水的功夫都沒有,幾乎是有些崩潰地道:“父皇,兒臣不是這個意思,兒臣只是……”
皇帝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漠然打斷,“不論是什麼意思,你覬覦東宮,不可否認。長澤,你可知覬覦東宮代表著什麼?代表著,你在覬覦朕坐著的這把龍椅!”
衛長澤著急忙慌地把頭重重磕在地上,聲音都顫抖了,“兒臣不敢,請父皇息怒!”
皇帝不搭理他,倒是掃了一圈那些戰戰兢兢的大臣,問道:“你們呢?你們也看中了朕的這張龍椅?”
大臣們趕忙跪下,這可是滅頂的罪名,大殿裡此起彼伏“臣不敢”、“皇上息怒”之類的話,衛長澤也頹然跪在那裡,知道這一回,自己是“輸了”。
皇帝也沒有窮追猛打,最後只留下一句“立太子之事留後再議”,便退了朝。
衛長澤裡衣都汗溼了,追隨他的大臣也不看在這時候再與他靠近,他慢慢地站起身,看著乾明宮大殿變得空曠,看著那些人如潮水般退下去,卻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大步前行追上衛長玦,冷言道:“三皇兄,剛才在父皇面前,你那幾句話,說得真好啊。”
衛長玦笑了笑,“多謝。”
衛長澤本不是在誇他,偏偏他就這麼順著往下說,彷彿沒聽出半點譏諷之意,氣得衛長澤想揍人,可乾明宮外怎麼能動手,他只能冷笑一下,“這事兒還沒完,四皇兄不要以為從此就安枕無憂了,你不是舉薦二皇兄嗎,小心到時候父皇真的如你所願。”
衛長玦攤了攤手,“如我所願,不是正好?我在父皇面前不說假話,剛才的舉薦也是由心而發。”停了一下,他似乎很好奇地問,“難道四皇弟方才說的都是哄父皇的,所以以為人人都如你一樣,說的全是假話?”
衛長澤氣急了,上去就拎住衛長玦的領子,他和這個哥哥年紀相近,個頭也相近,此刻他的眼睛裡全是怒火,氣勢上彷彿壓過了對方,但衛長玦只是定定地看著他,不悲不喜不怒,就讓他的拳頭遲遲落下不來。
恭王殿下永遠都是這幅波瀾不驚的模樣,然而只要開口說話,行為舉止,能壓制人於無形。
僵持時,旁邊伸過來一隻手,拉住了衛長澤,“夠了。”
聽聲音就知道是誰,衛長澤怒道:“二哥你別攔著我,我今天非得揍他不可。”
“你敢嗎?”
誰也沒想到,這三個字,竟然是從衛長玦和衛長淵口中同時說出來的。
衛長澤怔了怔,而衛長玦和衛長淵對視了一眼,悠悠然開了口,“這裡是乾明宮外,我們的爭執都在父皇的眼皮底下,你這拳頭敢落下來,就是宮內行兇的罪名,到時候別提什麼太子不太子了,‘煜王’這個頭銜,還能不能戴在頭上,都是個問題。”
衛長澤的臉憋得通紅,最後還是衛長淵嘆口氣,給了個臺階,“四弟,鬆手,不論怎麼樣,都絕不能在宮內發生衝突。聽我的,立刻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