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可他是我的兒子。”瑛貴妃接上這個字兒,“因是我的兒子,我只會盼著他娶到個能容忍他一切的妻子。慕禾笙,家世好容貌好,偏偏性情被養的有些傲氣,不肯受委屈,這樣的兒媳婦,現在就能為了一己怨念置煜王府的前程於不顧,往後怨念愈深,豈不是連殺人放火都能做了?”
清荷趕忙道:“這樣的人,確實是留不得。”
瑛貴妃嘆了口氣,“只可惜裴妙晴到底也是庶出,身上也沒有掌家主母該有的氣度,但凡她能更好些,方才我那些話,就不是騙她的。”
她抬起頭,看著清荷苦笑,有一縷光透過窗子照在她白皙的臉龐上,“本宮這輩子,說了那麼多假話,死後恐怕要下拔舌地獄。”
“主子別這麼說。”清荷勸著,“您做的這些事,都是為了兩位殿下,上天體諒您慈母之心,一定不會懲罰您的。只是……只是煜王殿下是那樣好的孩子,您就不能想法子在皇上面前再挽回一下嗎?”
瑛貴妃搖搖頭,“你不懂,這次事情過後,長澤是沒希望了。但這樣也好。”
“也好?”
“皇上本來就沒有讓長澤繼承江山的心思,與其讓他抱著希望爭名奪利,不如讓他死了心,好好地輔佐長淵。”瑛貴妃看起來很冷漠。
長福宮裡出了三位皇子,清荷一貫最疼愛衛長澤,此刻不免多言了幾句,“主子,您這是真的要棄了四皇子嗎?他雖然張揚些,但從來沒有壞心,而且他極心疼您,那天在乾明宮,您脫簪請罪,他眼睛都紅了,恨不得衝過來扶起您。”
“那是因為他知道,我是在代他受過!”急促地講完這句話,瑛貴妃停了一會兒,才緩和了語氣,耐心地對清荷說,“長澤不適合做皇帝,太子那個位置,就算我拼了命把他推上去,他也坐不穩,而長淵即便是登上帝位,也不會害親弟弟的。清荷,你要明白,我不是棄了長澤,是長澤已經不知不覺地走上了一條最適合他的路。”
清荷無話可說,而且向來,她都是聽主子的。
不論長福宮這頭如何鬧,恭王府那裡,嵐意和長玦,都事安心等待著新的小生命的降臨。
轉眼間萬壽節到了,這一日夫妻倆早早就帶著賀禮入宮,兩歲多的小榮歡已經會說更多的話,正是天真可愛的時候,皇帝說了,這一次進宮,不許太約束她,嵐意便讓乳母和菱角盯好,自己身邊只留凝芙伺候。
而這一年的萬壽宴,和從前很不一樣,皇帝有心扶持一些文人做平嘉年間名臣傅崇年那樣的中流砥柱,連解家的老頭子都在列席的名單上。而他的兒子素有才名在外,皇帝特地多吩咐了一句,讓他們一家子都進宮來樂呵樂呵。
當然這種天恩並不只降臨在解家,只是解家必須銘感五內,並翻撿出最好的衣裳,戰戰兢兢地入得宮闈。
宛玉跟在婆婆身後,看著婆婆在家裡那麼能說會道,在這樣的場合卻連聲音大點都不敢,生生瞧出了身份地位不同帶來的差距,不免有些嗤之以鼻。
而如果真論起來,她和嵐意也身份懸殊,跟著婆婆見了禮,又說了幾句話,就只能再度跟著婆婆往遠處去。
她們所坐的地方,基本上連皇帝的面都看不清,可用解夫人的話來說,這已經是光宗耀祖。恐怕回去後,解夫人還會把這件事再度宣揚宣揚,讓親戚朋友們都知曉皇宮有多麼大,娘娘們有多麼貴氣,皇帝又有多麼威武尊貴。
那邊廂嵐意身邊一直圍著些命婦,不少是看著長福宮近來三番五次惹惱皇帝而來走走恭王府這條路的。嵐意要應付她們,為衛長玦收攏些臣子心,就沒那麼有功夫一直盯著榮歡。
好在榮歡入得宮來,身邊除了菱角和乳孃,還會有宮女太監們跟著,小孩子不好養活,落水摔傷,都可能要了性命,所以宮人們也不敢大意,皇孫和皇孫女們跑去哪,他們就跟去哪。
“母妃,吃糕糕。”榮歡舉著一隻甜米糕過來,踮著腳想送到嵐意嘴邊,後面菱角追著,還道:“小郡主跑慢些。”
嵐意蹲下身去,用帕子擦了擦榮歡的額頭,大冬天的,上面已經有了細細密密的汗,待會兒如果再撲了風,也不知道會不會生病。但這會兒外人多,嵐意也不在眾人面前斥責,只溫和地道:”怎麼瘋成這樣?”
榮歡是最天真可愛的時候,傻乎乎地笑道:“哥哥姐姐帶我玩,他們都說甜米糕好吃。榮歡給阿孃拿來吃。”
旁邊的命婦便湊趣,“小郡主當真懂事,什麼都想著自己的孃親,可比我們家那個混小子貼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