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貴妃忙道:“皇上,孩子們太多了,瘋著跑著,一個眼錯就找不見,這原是極正常的事,就連宮裡的小皇子們,也不是沒有跑丟過。”
這話確實有道理,皇帝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衛長玦便上前一步,道:“可是父皇,跑丟的皇子,被找回來,那才是極正常,如榮歡這樣被人捂著窒息而亡,必然是某些心思歹毒之人有備而來!”
皇帝沉重地“嗯”了聲,“沒錯,宮裡有這等狼子野心的人,朕必不能容。”
可是接下來的訊息,沒有一條是有利於恭王府的,當時在宮道上攔住菱角的小宮女,背後並沒有任何人唆使,就連刑具都上了,她也仍是哭著說自己不過是過得太苦了,所以想要謀一條別的出路。
皇帝還不信,親自提了人來審,天威之下,甚至拿她的家人做威脅,她仍舊篤定這樣的說辭,顯然她心目中的事實,就是如此。
衛長玦知道瑛貴妃既然出手,就會把事情做得滿滿當當,最厲害的證人,不是背好了該說的話拿到別人面前來說,而是她真的認為事實就是自己所想所看的那些,所以只能說出所謂的“實話”。
而好不容易被喚醒的乳孃,也就是人太過老實,進了皇宮後戰戰兢兢,別人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半道上被人拉去吃了兩口說是不會醉的果子酒,就迷迷瞪瞪地睡了過去。
眼下她好不容易被喚醒,得知了這兩口酒的後果,整個人都傻了,於她而言,不過是睡了一覺,這天就變了,剛剛還在懷裡咯咯笑的小郡主,已經同她天人永隔。
榮歡是那麼討人喜歡的孩子,乳孃把她當親女兒一樣疼愛,聽聞死訊,和菱角的反應竟然如出一轍。她使勁磕頭,哭著道:“求皇上乾脆讓奴婢也死了算了,這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但這樣的眼淚,這樣的錐心說辭,也換不回榮歡的性命,聞者落淚的悲愴,並不能彌補以往的過錯。
事情漸漸走入了僵局,線索彷彿都斷了。
外面的官員官眷,不能留太久,不然誰都要知道宮裡發生了大事,皇帝沉吟一會兒,忽然道:“把綺華宮門前的侍衛喊來,問問他們,有誰離過席。”
然而今日出席的女眷實在太多,換衣裳的,抿頭髮的,數不勝數,門前的侍衛們把印象中的幾個說了出來,其餘的實在也想不出。
衛長玦忽然就道:“父皇,現場的痕跡,查到些什麼了麼?”
皇帝搖搖頭,這些他自然早就派人去查了,“近日沒下雨,假山邊的泥土都是乾燥的,連腳印也沒留下一個。”
長玦咬了咬牙,“果然是厲害,調開了所有的人,絲毫不留痕跡,這宮裡,怕是有人要隻手遮天了。”
瑛貴妃看向他,“長玦,你這是在影射誰?”
“就算長玦是在影射娘娘您,又有什麼不應該嗎!”恪嬪忽然站出來,她的身子顫抖著,嗓音也顫抖著,可積攢了全身的力氣,就是要說出心底話,“臣妾今天是豁出去了,也要同你講講道理,如果不是你沒有安排好,或者說,如果不是因為你安排得太好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榮歡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孫女,就被你,就被你……”
“恪嬪你最好慎言!”瑛貴妃喝道,“無憑無據,就想要往本宮身上潑髒水,恪嬪,是不是安生日子過得太久了,所以連‘自重’兩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了?!”
恪嬪抖得和篩子一樣,也不知道究竟是氣的還是怕的,“臣妾就是太自重了,才會讓你一次次汙衊,一次次讓慈康皇后為臣妾擔憂!”
“如此無禮……”
“臣妾豁出去了!臣妾在這宮裡,謹小慎微,戰戰兢兢,卻什麼也換不來,現在連慈康皇后的孫女都保不住,臣妾已經恨極了自己無用,還計較什麼無禮不無禮嗎!”她忽然偏轉過身去,重重地跪在地上,“皇上,請您查齊王府煜王府,查長福宮一眾人,一定會有人知道小郡主死亡的真相!”
一貫老實得說話都不敢大聲的人,忽然來這麼一出,倒把在場的全給鎮住了,最後還是瑛貴妃冷冷地說:“你汙衊主位,其心可誅。”然後她對皇帝福身,“恪嬪不守宮規,沒有證據血口噴人,請皇上立刻治她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