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意趕緊讓下人們把四處都打掃乾淨,又讓廚房準備溫熱的茶水和美味佳餚,誰也不知道皇帝心血來潮出了宮,會不會心血來潮地留下來吃頓飯,總之什麼都要提前想好,不能到了眼門前一抹黑。
約莫過去半個時辰,有訊息來報,皇帝第一個去的,是肅王府。
嵐意鬆了口氣,這麼順著長幼次序逛下來,還不知道幾時才能到他們家來,她抱著榮歡,一路散去書房,問衛長玦,“怎麼樣?都收拾好了?”
衛長玦手裡拿著疊信件,道:“其實沒什麼不能給父皇看的,不過書房重地,難免做做樣子,表面上廉潔清正就行。”
嵐意斜睨他一眼,“這話說的,瞧著像是貪了多少一樣,其實啊,不過是一點子小恩小惠罷了。”
朝中做事,不能太乾淨,也不能太不乾淨,衛長玦一直艱難地維持著這個平衡,此刻不欲當著妻兒的面顯露任何難處,把手裡的信件放在身後的抽屜裡,過來熟練地接過榮歡抱在懷裡,逗著道:“瞧瞧,你母妃又嫌棄我了,是不是?”
榮歡傻乎乎地笑,書房對她來說是個新鮮地方,一雙眼睛轉來轉去巡視著。嵐意也在身邊逗著她,時不時和衛長玦相視一笑。
這樣溫馨的時光,沒能體會太久,小彥子就進來道:“殿下,王妃,聽聞皇上從肅王府那兒出來,直往咱們這裡來了。”
嵐意迷糊著,“這樣快?不去齊王府了嗎?”
衛長玦笑道:“想來是順路吧。齊王府比尋常府邸大一圈兒,咱們和大皇兄家附近的宅子小,都不夠襯出二皇兄的身份,父皇如要過去,得繞上一繞。”
自然這話不過是夫妻間自嘲的玩笑,皇帝要過來,他們得帶著人去門前等待,不一會兒果然見那邊皇帝穿著一身尋常衣衫,帶著劉公公,緩步而來。
當然皇帝出行身邊不止一個老僕,定睛看去,還有有便裝的小內監抬著一頂空轎子跟著,再後面,還有一些打扮成普通百姓的侍衛。
衛長玦帶著嵐意和恭王府一眾人上前見禮,“兒臣攜家眷恭迎父皇,願父皇萬歲長安。”
皇帝穿上那身袍子,肅然之氣好像也少了許多,笑著道:“都起來吧,趕緊進去,朕就是閒來逛一逛,不用那麼拘禮,也別這麼招眼。”
他說著話,就往恭王府裡走,衛長玦趕緊帶著嵐意起身跟上去。
皇帝興致勃勃,一邊走,一邊看,一邊對恭王府裡的設計品頭論足,說什麼“這個迴廊修得好”,又是什麼“這一處可太簡單了些,少了許多意趣”。
衛長玦應著話,其餘人都是寂靜無聲,大氣兒也不敢出一下。
皇帝忽然問:“榮歡呢?榮歡怎麼不出聲?”
抱著她的菱角趕緊上前,福了福身,“回皇上的話,小郡主睡了。”
皇帝也把聲音放低了些,伸著脖子看了看,襁褓裡的孩子面色紅潤,很是康健,言道:“她倒是睡得熟,這麼多人,又是見禮又是談天,也沒見把她吵醒。”
說著輕輕摸了摸她嫩豆腐似的臉頰,小榮歡砸吧砸吧嘴,很給面子地安睡著,並未醒來哭鬧。
皇帝擺擺手,“既然睡著,就別出來撲風了,抱回去讓她好好地睡吧。”
菱角趕忙行了一禮,默默退下。
這邊嵐意和衛長玦自然還得陪著,一路走到後院。此處到了冬天,就是一副肅殺的模樣,枯枝上偶然撲騰過來一隻寒鴉,叫一聲,又振翅遠飛了,而旁邊枯藤老樹默立著,顯得分外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