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意滿意地點點頭,帶著菱角離開了。
而到了萬嬤嬤那邊,嵐意的說辭全不一樣,萬嬤嬤怔忡了好一會兒,並不擔憂自己死不死,只問:“奴婢的小孫子……”
嵐意淡笑道:“已經讓殿下另找了地方讓他們住著了,雖說這輩子可能難進京城,但性命是保住了,你小孫子很可愛,還問我派去的人,他奶奶是不是吃得好睡得好。”
萬嬤嬤老淚縱橫,當初也是為了家人才願意幫瑛貴妃做事,撈了不少銀子,如今也是為了家人,不得不答應嵐意吩咐的事,真正是成也家人敗也家人。
從屋裡出來,外面的空氣清新多了,嵐意深吸幾口氣,問:“菱角,你覺著我這樣,會不會太狠心了些?”
菱角搖搖頭,“不狠心,倘若皇后娘娘有您一半兒手段,也不至於留著遺憾走。”
嵐意挺直白地道:“以後這恭王府,除了凝芙蕊花,我最放心的就是你,她們年輕,不懂事,所以還得讓你多關照關照,我怕你覺得我太狠毒,到時候白讓被人看咱們不和的笑話。”
如今這恭王妃的氣度,是越發得不可小覷了,菱角忙說:“您放心,奴婢心裡很明白,您不狠一點兒,旁人越發能欺負到咱們頭上,就是為了小郡主,您也要硬氣起來。”頓了頓,她說,“若可以,奴婢願意幫王妃做這件事。”
嵐意帶她來,就是因為如斯大事,尤其得狠下心來,凝芙都不行,只有老持幹練的菱角能做,當即就道:“那就麻煩你了。”
主僕之間這樣和善,瑛貴妃也沒什麼舉動,恭王府有了一陣子的平靜。衛長玦每日回來,先瞧瞧嵐意,然後就是抱閨女,榮歡喜歡父親,又愛笑,每每衛長玦看到她那張臉龐,心都化了。
轉眼到了除夕這晚,因皇后去世堪堪過去三個月,宮裡的宴席擺得很小,相對於往年都有大臣攜家眷入宮恭賀新年,今年只是宮裡的妃嬪和孩子們聚一聚。
嵐意果然如她之前所說,帶著萬嬤嬤和語桃進了宮,同行的還有菱角凝芙,因恭王府有小娃娃,這次多帶些人手,旁人並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且冬天黑得早,宮門那裡根本瞧不清什麼,意思了一下就直接放行。
所以目光渙散的語桃,就這樣被所有人忽略了,而萬嬤嬤緊緊地貼著她,時不時地提醒不要鬧事,到得宴席上時,一點兒錯都沒出。
宮裡剛辦了那麼大的白事,大家的興致都寥寥,尤其是恪嬪,直接稱病不出席,但也有人說,恪嬪是為了大行皇后守孝才不願過來,這樣的席間,就算再嚴肅也多少有熱鬧的時候,她可能覺得這樣是對大行皇后的不敬。
但瑛貴妃如今儼然已經是後宮的主子,惦念著大行皇后,等同於和她過不去,恪嬪這些日子沒少受到打壓和白眼,可一貫柔弱的女人,放她一個人活在宮中,竟然什麼都獨自抗了下來,只一味地為心中堅守的東西而默默努力。
瑛貴妃為難了幾次,見她聲都不吭,實在無趣,之後不過是偶爾想起來才打壓一下,其餘時間,都花費在皇帝身上了。
說起來皇帝這段時間過得,也挺愜意,雖然皇后臨死前的話給他很大的震撼和悲痛,可一國之君到底是一國之君,朝政上那麼多事都還沒鬧清白,真沒有空成日追思,何況皇后薨逝後,瑛貴妃越發小意殷勤,哄得他每天都稱心如意,短短几個月時間,那份愧疚就被沖淡了。
菱角看著皇帝和身側的瑛貴妃不斷小聲說話,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心寒之餘,更有對主子的一點點怨念——為什麼臨死之前,就不肯放低身段,說一些動聽的情話,讓皇帝一輩子也忘不了她呢?為什麼不想法子給恭王殿下鋪一鋪路,哪怕是提一嘴殿下的孝順和能力,也好啊!
菱角太瞭解自個兒的主子,單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臨去的那會兒,她沒受一點委屈,仍舊是說出了心裡話,還不定怎麼絕情。
微微嘆口氣,她彎下腰去將嵐意麵前的茶盞滿上,心裡默默地念叨,主子若是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殿下和王妃順順利利。
且說開了席,瑛貴妃拎著後宮妃嬪敬了皇帝后,氣氛就漸漸活躍開了,衛長澤近來上躥下跳,哪都有他的影子,這會兒也不例外,特特地到御前邀功,說自己在徵收鹽稅一事上,辦得很順利,許多銀子進了國庫,大順的殷實,是如今北胡拍馬也趕不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