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虎嘆了口氣,無奈道:“醫療確實有侷限性,不是每個臨床難題都一定會有相應的答案。”
可就在這時,楚良卻從沉思中醒了過來,對著身旁的李萌萌說道:“幫我拿無菌刀片、無菌紗布、碘伏……”
李萌萌眼睛一亮:“楚醫生你要給馬爺爺換藥嗎?”
楚良點點頭:“嗯,還是換藥吧,截肢對於老人家來說卻是意義不大。”
聽到經驗豐富的楚醫生願意給馬爺爺換藥,李萌萌火速就把所有換藥需要的東西找了過來,只不過在遞給楚良無菌刀片的時候,李萌萌忍不住有些好奇道:“楚醫生換藥為什麼還要用刀片?”
“糖尿足換藥最重要的就是徹底清創,要把所有的潰爛組織剝離,這樣才能防止破潰繼續蔓延。”
李萌萌眨了眨眼睛,顯得有些迷茫。
2009年的糖尿病足換藥理念和自己剛剛說的有衝突嘛,還是說只是李萌萌不太瞭解相關的知識,我這麼說是不是暴露了什麼……楚良心思急轉,但臉上卻依舊風輕雲淡。
洗手,帶上無菌手套,楚良坐在那隻散發著惡臭的右腳旁,開始換藥。
被糖尿病足侵蝕的腳很脆弱,就像是一塊佈滿裂紋的玻璃一樣,似乎只要外界的刺激稍微大一些,它都有可能瞬間粉碎,不復存在。
因此楚良的動作很輕柔,沾滿碘伏的棉球若即若離的在足面塗抹。
他的動作很輕,卻不慢,更不敷衍。
很快,幾乎腐爛的右腳就被黃色碘伏均勻覆蓋,所有的角落都沒有遺漏。
看到這一幕,李萌萌有些驚訝道:“楚醫生好厲害,我平常給馬爺爺換藥,想要徹底消毒至少得花半個小時,累的腰痠背疼的不說,有時候還會傷到破潰處,楚醫生怎麼看起來這麼輕鬆,十幾分鍾就搞定了,而且一點損傷都沒有!”
一旁的王醫生和張虎沒有說話,但卻一直目不轉睛看著楚良的操作,眼神專注。
這就是幾十年臨床經驗積累下的肌肉記憶。
看似最基本的換藥,讓不同的醫生來做,差距也可以有天壤之別。
遊離於成敗之間的操作,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這種精湛的技藝對於每位醫生來說都是一次絕妙的視覺盛宴,讓人不忍眨眼。
可還沒等李萌萌感嘆完,楚良下一秒的舉動便讓她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驚恐,差點失聲叫了出來。
只見楚良舉起了明晃晃的刀片。
毫不猶豫的,對著剛剛徹底消毒的右腳,切割了下去。
沒有想象中鮮血噴湧的畫面,刀片似乎泥牛入海,緊貼著腐肉和健康組織之間劃過。
其實應該用手術刀清創會更好,可惜康復科肯定不會有手術刀,只能用刀片代替了,這對手指的壓力更大,不過好在原主單身了這麼多年,手指似乎有著超乎常人的力量……楚良用食指和大拇指捏緊刀片,利落的切下了一大塊腐肉。
一塊。
兩塊。
三塊……
很快,右腳旁的光碟裡就盛滿了腐肉組織,散發著惡臭。
而隨著腐肉組織的剝離,那隻原本令人難以直視的右腳,漸漸如同朽木逢春一般,呈現出一種相對正常的模樣。
王醫生似乎是外科出身,看到楚良的操作後,他忍不住輕聲嘆道:“之前參加過一場外科峰會,裡面就有關於糖尿病足的專題演講,主講人當時就談到,未來糖尿病足治療的關鍵,就在於徹底的清創,當時我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沒想到今天在這裡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