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的敕書抵達漕運總督府,接著來的還有以內閣首輔周延儒的名義寫來的信函。
今歲漕糧要運送四百萬石,這個數字讓甘學闊的雙腿發軟,三百萬石都不敢保證,現在還要四百萬石,按照淮安目前的情況,恐怕一粒漕糧都不要想著運送到北方去,馬士英和粟建成等人,目前是漕運總督府的核心骨幹,至於說那個張溥,也就是一張嘴,真的要去做事情,狗屁不通,上次到淮安碼頭,張溥詢問碼頭搬運苦力,得知搬運苦力每日裡僅僅能夠得到五十文錢左右,連聲斥罵那些商賈,說是商賈黑心,而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鬧得周遭的商賈有很大的意見,一些苦力也低聲哀求張溥不要多說了。
張溥彈劾馬士英等人,罪名是謀逆,如此情況之下,還想著馬士英等人做事情,那是不可能的,鳳陽和揚州兩地的情況也很不好,特別揚州是產糧之地,這兩個地方,因為張採和楊彝的上任,府州縣衙門的官吏早就是離心離德,不願意做事情了。
湖廣剿滅流寇的戰鬥,隨時都有可能打響,漕糧必須從三月份開始運輸,否則真的會耽誤大事情,儘管說諸多的商賈都在忙不迭的運送糧食,但商賈運送的糧食,價格遠遠高於漕糧,朝廷是無法承受的。
甘學闊的目光看向了信函。
送來信函的人專門說了,必須在漕運總督府公開這份信函,而且還需要有淮安府的知府和同知悉數參加。
甘學闊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可是他感覺到渾身無力,不管信函上面說些什麼,都沒有多大的意義。想要運送如此之多的漕糧,從淮北的實際情況來看,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是能夠得到鄭勳睿的幫助,讓大運河沿途的碼頭全部都動起來。
東林書屋。依舊是那些人。
甘學闊慢慢開啟了信函,開始念信函裡面的內容了。
馬士英等人的神色慢慢變得舒緩,張溥等人的神色慢慢變得鐵青。
這封信函並非是周延儒所寫,而是內閣整體意思的表達,強調了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維持淮北之穩定為第一大要事,凡是與此目標衝突的事宜,都不要牽涉。第二件事情是淮北的各級官吏都必須要團結,盡心盡力做事情,漕運總督、淮北四府三州巡撫甘學闊統領淮北的一切事宜,所有事宜均需得到甘學闊之批准,第三件事情就是必須要完全今年漕糧運輸的任務,不得耽誤。
信函徹底否定了張溥等人的彈劾,雖說沒有提及彈劾的事宜,但維持淮北之穩定、服從甘學闊的領導,這就是最根本的否定,而且否定的非常徹底。
信函裡面還透露出來責怪張溥等人的意思。好像說到淮北來了之後,沒有做什麼正事,想到其他的方面去了。如今淮北最大的事情是恢復漕運。
甘學闊也有些吃驚,想不到信函裡面居然是這樣的內容,他其實是真的下定決心,不做這個漕運總督了,哪怕是回家也無所謂,他不願意被架在火上烤,這樣的滋味不好受,而且弄不好還有可能進入到大牢裡面去。
內閣的信函,其實就是皇上的意思。這一點誰都是明白的。
皇上顧及了張溥等人的顏面,沒有下旨。這也是很明確的事情。
不過張溥等人是肯定不滿意的,他們憋足了勁。就是想著扳倒鄭勳睿的諸多下屬,誰知道這一拳打下去,沒有任何的反應,反而是自家的手被震得生疼。
不過張溥等人也不敢公開的提出來反對,畢竟皇上給了他們面子,而且這封信函,也代表了錢士渠和侯詢等人的屈服,他們要是不買賬,那就是與皇上和朝廷對著幹了。
忍下這口氣是很痛苦的事情,而且幾個人的顏面被掃的一塌糊塗,他們在總督府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離開東林書屋,回到公房,張溥獨自一人生悶氣,也就在這個時候,吳昌時和龔鼎孳都進來了,龔鼎孳的手裡拿著一封信函。
掃了一眼信函上面的落款,張溥興奮起來了,這是錢士升老大人的字跡。
龔鼎孳將信函遞給張溥之後,轉身去關上了公房的門。
張溥已經拆開信函,開始仔細看了。
吳昌時依舊顯得很是冷靜,好像對剛剛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有著預見一樣,而且對錢士升的信函也沒有太大的興趣,不過這個時候,張溥和龔鼎孳都沒有注意到他的態度,一門心思都到信函上去了。
很快,張溥看完了信函臉上露出興奮的神情。
“皇上不是不追究馬士英等人,不過是想著等他們籌集到漕糧之後動手。”
龔鼎孳連忙拿過信函,仔細看起來,看完之後,臉上露出了笑容。
“我就說,馬士英等人謀逆的事情,皇上能夠無動於衷。”
這個時候,兩人注意到了一直都有些冷靜過頭的吳昌時。
吳昌時也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