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件事情,背後都是有深刻含義的,鄭勳睿可不笨。
淮安府城內的商賈太多了,一路走過,都是大大小小的商鋪,沿街的房屋,幾乎看不到民居,豪華氣派的酒樓、青樓、茶樓和賭坊,也是格外的耀眼,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非常之多,這讓鄭勳睿想起了從明英宗到明孝宗四朝為官的邱峻的一首詩詞:十里朱旗兩岸舟,夜深歌舞幾時休。揚州千載繁華景,移在西湖嘴上頭。
鄭勳睿記得南京的秦淮河是大明最為繁華富庶和娛樂之地,其實淮安府城絲毫不亞於南京的秦淮河,只不過這裡商賈居多,在大明讀書人的眼裡,商賈是不上大雅之堂的,他們也不願意去歌頌商賈,免得掉了身價,讀書人自詡享受的地方是高雅的,淮安府城這樣的地方,肯定是不入他們法眼的,真正的說起來,淮安府城比較秦淮河還要熱鬧,聚集的人要多很多的,只不過這裡的人三教九流,不同於秦淮河讀書人居多。
在淮安府城,夜夜笙歌、夜不閉市的情形是非常普遍的,為了能夠抓住商機,商賈是不辭辛勞的,特別是那些處於底層的商賈,為了能夠賺錢活命,特別的辛苦,那些已經立足的大商賈,雖說自身已經不用如此的辛勞,但也不會錯過賺錢的機會,其麾下跑腿的一樣辛苦。
商貿繁華,必定帶動方方面面的發展,試想一下,所有漕運的船隻,悉數需要在淮安府停留,接受檢查,千萬艘漕船的船工水手、漕運官兵在此停留,吃飯住宿,南來北往的商賈需要在這裡進行貨物的交易,旅客也需要在這裡盤恆停留,更加重要的是,為了能夠保證漕運的暢通,保證糧食的供給,在淮安府還設立了兩處常盈倉,兩處常平倉,三處預備倉,五初莊倉,這些倉庫必須保證糧食的充足,以備隨時運往北方和京城。
龐大的商貿需求,必定帶動商賈的發展,故而大明無數的商賈都雲集在淮安府城,期盼著能夠從中分一杯羹。
可以說,漕運已經成為大明最為龐大的商貿動作,帶動了太多方面的發展。
不過隱憂也是存在的,崇禎年間以來,漕運遠不如萬曆、天啟年間那麼興旺,這裡面最為重要的問題,就是朝中東林黨人所謂的藏富於民的政策,最大限度的保護了南方士大夫和商賈的利益,增加農業賦稅,損害了農民的利益,導致漕運所需要調撥和運輸的糧食大幅度的減少,致使北方的糧食供給嚴重不足,特別是在崇禎三年到八年,北方大規模遭遇災荒的時候,根本無法從南方調集大量的糧食。
更大的隱患在於河道的疏通。
漕運必須依靠河道的暢通,京杭大運河長達三千五百六十四里,任何一段的河道淤堵,對於漕運都有著致命的影響,偏偏崇禎初年以來,朝廷缺銀子,日常開銷都幾乎無法維持,能夠投入到河道疏通上面的銀子就更加有限的,目前主要保證的是從淮安到京城的河道疏通,其他方面的河道疏通,往往都疏忽了。
要知道大明的交通是不發達的,糧食若是依靠陸路運輸,耗費極大,而且沿路都不是特別的安全,漕運與陸路運輸比較起來,開銷小了很多,速度也快了很多,有著明顯的優勢,故而漕運已經成為大明南北溝通的生命線。
鄭勳睿記得很清楚,他在陝西的時候,很多時候從南方購買糧食,都是依託的漕運,商賈若不能夠依靠漕運,完全依靠陸路運輸,那糧食成本是無法想象的。
沿路到漕運總督府,百姓和商賈都是要回避的。
馬背上的鄭勳睿看著這一切,沒有說話,儘管臉上帶著笑容,可是眼睛裡面沒有絲毫的笑容,這種高高在上的作態,是他極其不適應的,而且這樣的作態,怕是也會引起他人的反感,讓百姓產生誤解的。
小半個時辰之後,大隊人馬來到漕運總督府。
總督衙門前面一對纖塵不染的白礬石的石獅,引發了他的注意,這一對石獅,據說是元代波斯進貢的石獅,整個大明只有兩對,一對留在了淮安府城的漕運總督府,一隊在京城的應天府衙門之前。
漕運總督府是萬曆七年淮安府城搬遷的時候,重新在這裡修建的,距今不到六十年的時間,建築規模宏大,有房間二百一十三間,漕運總督府大大小小二百七十多官吏都在這裡辦公,漕運總督的家眷也是住在總督府裡面,和其他衙門設定一樣,這裡有大堂、二堂,所不同的是還設有大觀堂與淮河節樓。
漕運總督的品階是正二品,衙門設定與六部差不多,統轄的官吏和衛漕兵丁多達兩萬多人,比六部直接管轄的人還要多,這一方面表示漕運總督的權力很大,另外一個方面也表現出來漕運地位的重要,從漕運總督府的氣派就完全表現出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