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顧無言,琴姝望著眼前一片青翠的竹林,陷入沉思。不知過了多久,她抬首,如湖水般澄澈卻沉靜的眼眸波瀾不驚地看向白亦行。
白亦行不緊心中一驚,生起一陣緊張感,眸低閃過一絲慌張,只是他眼眸一直半垂著,叫人無法看清。
“重域給我兩個名額。”琴姝目光灼灼地望著白亦行,一字一句清晰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白亦行揚唇一笑,眼底一片平靜,“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琴姝莞爾,諷刺一笑,輕柔的聲音滿是肯定的語,“是他叫你來的吧。”
林中一陣清風吹過,細葉沙沙作響,掉落幾片青影在地面上。白亦行墨色髮帶和墨髮纏繞著,在風中交融,衣袂飄飄,全然看不出曾手染鮮血的樣子。
泡好茶往琴姝這邊趕的雲舒腳步停在了原地,她終於看清了白亦行的樣子,翩翩公子世無雙,這是她能想到最貼切的形容了。
可是,想到江湖上的那些傳言,她的視線立刻收回,端著茶盤,謹小慎微地走到琴姝的身邊。拿起茶盅,緩緩倒入杯中,清淡的茶香一下子瀰漫在兩人身邊,將林中的竹香也壓下三分。
雲舒小心翼翼地瞥了白亦行一眼,便只看到一道兇狠的目光,手上一抖,灑了幾滴茶水,落入青青地面。
見狀,琴姝眼眸翻轉,似水般輕柔的眸子,輕輕地瞪了白亦行一眼,又立刻收回,這性子與衛非言倒是有幾分相似。
她伸出手,撫上雲舒微微顫抖的雙手,溫柔地將茶盅裡的水一滴不灑地倒進杯中。雲舒抬頭,乾淨的眼眸滿是感激,想要說話,卻因為琴姝的擺首又止住了。
白亦行將琴姝的一舉一動皆收入眼底,嘴角的弧度愈發放肆,這一身氣度在江湖真的是絕無僅有,便是惱怒亦不過一瞬間的事。
只是……白亦行目光又落在雲舒身上,這個丫頭真是兔子一般的膽子,也不知是怎麼想的竟然進了秦樓。
雲舒倒完琴姝的這杯茶,正猶豫著是否要給白亦行,便聽見琴姝的聲音響起,縹緲得好像天外之音,“白護法應是不飲茶的,雲舒你且退下。”
白亦行正要反駁,便看見琴姝一雙深沉似海的眼眸,清冷得好似天邊月,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他卻感受不到一點溫度。白亦行的話一下子凝在唇邊,眼看著雲舒飛快地逃離他的視線,站在竹棚的一角。
白亦行無奈地將雲舒放在琴姝身後的茶盅拿在自己的手中,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輕輕地開口:“茶是不喜,可水還是要飲的。”
琴姝看著白亦行的動作,不言不語,白亦行只好又坐下,他一個混跡江湖多年的武林高手,竟連一位未出閣的大小姐都應付不了。
若是被尹月人知道定是要嘲笑他的,想到這裡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笑。
“既然姑娘已經算到,在下便不做掩飾了,這是樓主的意思。”白亦行將茶杯拿在手中把玩,繼續說道:“一年後的武林盛會,秦樓將會有一人橫空出世,那是琴姑娘,你。”
“琴家,連國,你們不擔心一樣的命運?”琴姝毫無顧忌地問道。這秦樓當真如此放肆,敢與當今南朝最強勢的大越抗爭。更不要說,只要她的身份一公佈,江湖也將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白亦行也未在意,秦樓確有實力與大越為敵,只是衛非言不願,衛非言更喜歡看戲,而不是做戲中人。
“秦書,秦城的秦,書卷的書。”白亦行似隨意地說著。
琴姝的心間卻是一片瞭然,她這一路果然全在衛非言的掌控之中。那她在落塵樓的靈擺占卜也應該被看在了眼中,難怪她從未展露過自己的占卜術,秦樓卻對她的身份從未懷疑過。
“兩個名額,雲舒,簡月。”
“好。”白亦行痛苦地答應了,琴姝的特殊性,她身邊的丫鬟亦不能只是普通人,唯有絕對的實力才能保護好她。
琴姝端起石桌上溫度正好的茶杯,靠在不點而紅的嬌唇上,眼神落在清澈的茶水中,不再看白亦行。
一片沉默中,白亦行低沉溫柔的聲音響起,“這片竹林琴姑娘想來隨時都可以,只要琴姑娘可以自己走進。”白亦行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本書,放在桌面上,“這裡面是一些基礎的身法,往前右拐是一片梅花樁,往左是訓練場。”
這片竹林是要堂主以上身份的人才可以進入的,只是堂主們多忙於樓裡的各項事務,根本沒時間。而像他這樣身份的人早已經不需要用這裡訓練,便閒置下來了。若不是琴姝提起,尹月人都想不到還有這樣一個地方。
白亦行帶著琴姝簡單地逛了一圈,便飛身離開了,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自然要回去向衛非言報道的,怎麼可能陪著琴姝浪費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