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遠處吹來的風揚起簾上的帷幔,灼紅輕紗曼妙而起,白玉石盤上,黑白棋子縱橫交錯,白棋固步自封,黑棋已鎖定了勝局。
墨老見已無處下手,乾脆放下手中的棋子,滿是皺紋的蒼老雙手撫摸著自己的長鬚,道:“罷了,老夫也該去見見那樓下之人了。”
隨著他的話,一道勁風呼嘯而過,玉盤的白棋盡數落入他手邊的棋罐中,而黑棋卻未動分毫。
“讓尹月人訓練她。”看著墨老的身影瞬息間便消失在頂樓,衛非言半側著身子,倚在身後的軟塌上,慵懶地開口。
空中無人回應,只一地的羅綺隨風飄動,遮去滿天的白光,投下一片片晃晃悠悠的倩影。衛非言深邃的眼眸輕輕闔上,吹起的青絲在空中繾綣纏繞,他知道墨老聽見了。
樓下,見到琴姝腰間的玉牌,一位面容和善的白衣女子立馬上前,帶著她走過曲折的長廊,停在一間房門前。
“墨老,人已至。”話音剛落,房門便應聲而開,女子轉過身,向著琴姝謙聲道:“姑娘請。”
幽幽的檀香自房間散出,沉靜清淡。朝著女子微微點頭,琴姝提起裙襬,蓮步輕移,走近了房間。在她入門的後一刻,房門便再次合上,琴姝動作一頓,繼續向著裡室走去。
撥開白玉細珠穿成的幕簾,一位身穿黑色道袍的老人坐在榻上,桌邊一盞檀香沉木香爐,嫋嫋輕煙,氤氳旖旎,恍然間似在仙界的得道高人。
似感受到房間裡出現了陌生的氣息,老者白髮長眉之下的雙眼緩緩張開。剎那間,琴姝好似在那雙眼波里看見了千里山河,無悲喜,滄然若垂天之雲。
眼眸一轉,老者凝視著琴姝,琴姝只覺得自己的前世今生都好似在那雙眼波中度過了一般,恍惚不知年歲。
少頃,老者緩緩伸出右手上下撫摸著自己的白鬚,滄桑低啞的聲音傳入琴姝的耳中,“得幸識君,且坐吾身前。”
琴姝這才回過神,雙足比思想先動,走到老者的身前,盤膝坐下,柔聲問道:“不知老者做何稱呼?”
“若姑娘不嫌棄,便叫老夫,墨老。”老者雙眼眯起,笑得一臉和藹,讓琴姝的拘束感散了一些。見琴姝放鬆了些,墨老開口問道:“遭此大變,想必姑娘亦是心神難定吧?”
“正是。”琴姝點下頭,心間忽然湧起一陣迷茫和徘徊,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原主的。
墨老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再次撫上自己的白鬚,輕聲道:“昨日事已空,昨日情已逝,姑娘且節哀。”
琴姝微微頷首,清亮的眼眸裡閃過點點淚花,用了許久才將將壓制住,開口的聲音清冷決絕,“多謝墨老開導,只是昨日事未盡,琴姝莫敢忘!”
占卜之人最看重的便是因果,她既然藉著這巨身體得以重生,那她便要完成這巨身體未完成的因果。
墨老搖著頭,沉靜的眼眸裡卻是一片瞭然,他拿起放在桌間的白瓷青花盞,為琴姝倒了一杯在杯中,冰晶似水,一眼便能看見杯底的梅花。
“也罷,這天下人皆有自己的活法,老夫便不做干涉了,且待姑娘心事盡成之日。”說著,墨老便將手中的瓷杯推到琴姝的眼前,又道:“這是老夫自釀的酒,別恨。”
琴姝抬首望著墨老一副從容自若的樣子,接過瓷杯,朱唇輕啟,“這名字……”
“是凌之起的。”墨老的眼中一絲心疼一閃而過,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