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在這麼一個亡命如常的世道里,“救人”竟成了一件最難能可貴的事情。
就連秋瓊自己也沒有想過,她一個不經意的動作,竟如同風起雲湧般,徹底改寫了無數人的命運走向。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就在秋瓊擊退了那“血玫瑰”基妮的同一時刻,銅環客棧頂樓的套房裡,突然傳出一陣陣杯子破碎的聲音。
“哐當!哐當!……”
轉眼之間,所有能被摔碎的東西,都被阿柴扔到了牆上。
滿地的玻璃碎片,一不留神,便要扎得滿腳是血,可真是苦了要打掃清潔的歐陽雲依與阿惱二人。
“廢物!他孃的都是些什麼廢物!”
此時的阿柴氣得臉肌繃張到了極限,面色更是紅脹得像一個熟透了的蘋果,一手抓著遙控器,渾身不由自主地抖顫,並在長椅後反覆地左右徘徊。
忽然,影像裝置閃爍了一下,畫面轉切到了水潭的另一邊,鎖定住了秋瓊的背影,同時還傳出來了何老師的旁白聲:“噢?她是想幹嘛?我們可以看見,這位叫許娜娜,而不是許拉拉的金獵物,正走向另一位已經倒地的獵物身旁……”
“不,她這是在幹什麼!”何老師突然激昂,幾乎破音地喊道,“她竟然扶起了那名男子!她竟然拿手替他合上了雙眼!不會吧,她竟然還為他落下了傷心的淚水!太難以置信了,世上竟然還有如此多愁善感之人!據我們前方來報,這位叫許娜娜的金獵物,和她懷中的男子素未謀面,兩人唯一的共同點,便是在身份牌大賽開賽前,他們都是被送到紫晶礦場服勞役的勞工!”
“等等!前方有報!許娜娜剛才說了一句話!好,讓我們來看看,她到底說了什麼!”
隨即,畫面又是一閃,而這一回,盡頭特寫著秋瓊的側臉,只見她散發飄飄,眉頭微皺,顯得有些憔悴,一滴淚珠掛在眼角,又顯得她無比憂傷。
頓時間,幾乎整個貪婪鎮都安靜下來了,那些步履匆匆的行人們也趕緊停下腳步,所有人統一地、屏氣凝神地望向了螢幕,好奇又緊張地等待著她的聲音。
樹,沙沙作響,淚,嘀嗒落下。
在一聲微弱的抽泣聲中,秋瓊漸漸張開了她發白的雙唇,目光尤為憐憫地看著懷中的男子,涕泗縱橫地道:“對不起,我可以救你的……如果我再堅決一點,如果我再勇敢一點,如果我再努力一點……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一句“都是我的錯”,立時引起了觀賽臺上一片譁然。每個人都清楚,那男子倒下根本和她沒有一點干係,她頂多算是路過此地,恰巧撞見了一個參賽者在對付一個負傷的獵物而已!
就如先前所說的,生死在這銅牌大賽裡,是一件極端尋常的事情。
觀眾的心,早已麻木不仁。身份牌大賽開到今天,根本就沒有人會為了一個獵物的死而傷心難過,正好相反,他們還要為此歡呼,為此鼓掌!
在如此情形之下,秋瓊的一滴淚水便顯得極有分量,它就像是一片荒涼之地中,一棵破土而出的幼芽!
漸漸的,觀眾們開始意識到,對於生命,他們竟已忘記了對它的敬畏,忘記了對它的呵護,也忘記了對它的珍重!
觀賽臺上
,氣氛愈加凝重,每個人都臉色都越發的暗沉,他們深深地壓低著頭,不約而同地反思著一個問題:既然不是她的錯,那又該是誰的錯呢?
難道是那“血玫瑰”基妮的錯嗎?
難道是這銅牌大賽的規則之錯嗎?
難道是開辦身份牌大賽的錯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