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
秋瓊和老許還沒完全將體內的驚嚇發洩出來,眨眼間,整輛貨車即如反向的垂直跳樓機一般,瞬時移動到了【第零層】。
第零層?
秋瓊心裡一驚,想著,他們明明是從地面上來的,按理講,不應該把地面的一層成為第零層嗎?秋瓊走到貨艙邊,朝底下望去,只見剛才的地面如今離他們已有十來層的樣子,一時間更疑惑了,怎麼會把這一層叫第零層呢?
貨車剛開出電梯門,阿惱便發現了秋瓊滿臉寫著問號,只見他淺笑一下,緩緩解釋道:“許小姐,您不用覺得奇怪,我們之所以稱這一層為第零層,是因為在這一層以下的都為地基層。您也看見了,我們這銀環裡的樓可不是一般的高,需要十分牢固的地基。”
“起先,地基層還沒有那麼多層的。但隨著大樓越蓋越高,原本的地基已經不足以支撐了,只能拿底層改造成地基層。這越改越高的,也就成為了現在這個樣子,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第零層終究也是要被改造的。”
秋瓊恍然點了頭,心想道:“難怪剛才一路上都沒有看見一個人影,原來他們都被往上遷移了。可若是這第零層越來越高,那他們這銀環裡的人不就遲早住到天上去了嗎?”
這時,老許把貨車開到了大路上,秋瓊左右看了看,驚訝地發現剛才高架橋上的所有車與人都匯聚在了路兩旁的高樓底下。每一個人都衣冠楚楚的,但他們的臉上卻毫無生氣,雙目更是被黑眼圈包裹著,彷彿沒有意識般地朝著高樓緩步走去。
可奇怪的是,當他們前腳踏入高樓的一剎那,他們無不瞬間收起了疲憊的神情,咧開了嘴角僵硬地笑了起來。同時,他們還會撐開眼睛,作出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
若不是親眼看著他們神情的瞬變,秋瓊恐怕會以為,他們這是在進樓前戴上了一個顯得自己十分有朝氣、有鬥志的面具。
“阿惱,這些人是怎麼了?”秋瓊一臉擔憂地問道。
“什麼?他們怎麼了?”阿惱對這樣的場景早已司空見慣了,回頭看了好一會,也沒有看出來有任何的不妥。
“我是指這些人的神態,怎麼進樓前與進樓後就好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阿惱一聽,才明白秋瓊所指,隨即苦笑了兩聲,嘆道:“唉,從第零層進樓的,基本上都是銀環的下層人,他們主要負責的是一些基礎的技術工作,生活壓力一點也不亞於銅環裡的人。平日裡,他們都板著個臉的,別以為他們是在生氣,其實,他們是沒有心力去做其他表情了。”
“而這高樓裡,是他們工作的地方。一進樓,很可能就會遇到自己的上級,比如中層或高層的人,為了留個好印象,他們才會硬生生擠出這樣的笑容。可能外人會覺得他們這樣很虛偽,但真的不要去怪他們,畢竟大環境就是如此,當每個人都這麼做時,你不做反而容易被排斥。而且,這種假笑一旦養成習慣了,真的沒辦法改。”
聽完阿惱的解釋,秋瓊莫名覺得他們好可憐,但又說不出來他們到底哪裡可憐了。一時間,秋瓊想到了雲依,想起了她擠出的那個標準的笑容,不管何時何地,只要他們倆站在她面前,她就習慣性地那樣笑。
他們真的可憐嗎?他們有錯嗎?秋瓊搖了頭否定,他們只不過都是為了生存,而努力地適應了這樣的環境,習慣了這樣的笑容。在生存面前,又有多少人能完整地保留下自我呢?
老許瞥了一眼四周,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阿惱,你原本也是住在這一層嗎?”
阿惱側著身,一手指向了高處,回道:“要去我家的話,還得往上走一走。這銀環裡的高樓都有三個部分,分別為下層、中層與高層。我和雲依都生活在中層,我從事機器維修工作,而云依則是負責一些管理工作。。”
“阿惱,那你們中層的人也和這裡的人一樣嗎?”秋瓊問道。
透過車窗望著他們變換的神情,阿惱的臉色越發凝重,忽然,他長吸了一口大氣,失落地回道:“許小姐,多虧了您問這問題。我今天才發現,原來我們中層的人在物質生活上,要比這些下層的人稍微好一些,但精神狀態……其實和他們都是一樣的。”
雖然從各方面看,處於中層的人確實比下層的人更好,但是人在中層並不意味著他們就能放肆地宣洩自我,畢竟在他們頭頂上還有高層的人壓著。
這一層壓著一層的,下層與中層的人自然是痛苦的,他們每時每刻都要考慮自己上級的感受。
然而,處於最高層的人就能避免這樣的痛苦嗎?當然不是,因為在他們頭頂上,還有生活在中心區裡的“貴族”人士壓著。
一想到這,阿惱不禁無奈地搖了頭,嘆息一句:“唉,總而言之,在這偌大的銀環裡頭,就沒有一個人是不用看他人臉色與受別人的氣。”
秋瓊和老許都十分同情地點了頭,連心中所想都是一樣的:“人活在這種地方,也太壓抑了,還是懶惰鎮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