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早在起床後就在衣服裡紮了紅腰帶討彩頭。要是可以他都還想頭上簪一朵紅花來著。
這時候才卯正,秋晨微寒,蒙薄空氣中盡是水霧透寒,本以為起了個大早,肯定能佔到一個好位置,但放榜這裡早已圍了一堆人,大家提著大小燈籠照得周圍透亮。
聽說皇榜下的土特別靈驗,還有不少外地舉子或是京城本土家的奴僕信以為真拿著一個大大小小,種類差不多的陶罐,撅著屁股在挖土???
本來還有些懊惱忘記帶陶罐過來挖他們七八斤土的喜兒立馬一掃先前惋惜之態,昂首挺胸雄赳赳氣昂昂地從……最後面開始找,王府來的兩個小廝則一個跟他找,一個跑到了前頭美名其曰開道。
其他人見他們身穿著景王府的服飾小廝,自然是下意識的讓開一條小道,不為結緣但別結仇,何況現如今整大偌大長安誰不知攝政王府有個參加了科考的入幕之賓。
榜單上從第一百九十四名開始,到第四十名止,其實基本就只能當個同進士了,四十倒前四則為傳臚,前二十的則有機會進入殿試,只要不行差就錯,入翰林院從小官做起熬資歷基本跑不了,
喜兒和一塊出門的茶葛找到第四十名還未看到他們家少爺的大名,額頭已經開始忍不住冒汗了。他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虛抹了一把汗再往前找,到了第二十名仍然沒見著林朝歌三個大字,就跟落在冰窖裡一樣渾身發冷,牙齒都緊張得開始上下顫動著,就恐擔心等下眼前一黑,受不了刺激暈過去。
本來如果在一百八十到前二十還沒找到人的喜兒這時候幾乎已經放棄了希望,不過是抱著找找看的念頭再往前看,少爺這麼聰明的一個人,名次肯定在最前面,自己後面找不到肯定是自己在嚇自己。
“喜兒,我好像看到林公子的名字了。”一同跟來的茶葛腿長腰好,自然視線也好,一目十行也是從最後面開始看起的,自己還擔心是不是大清早眼花,看錯了,扯了扯身旁人袖口。
因為他看到桂榜第三,的確是標準館閣體所寫‘林朝歌’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他目瞪口呆,心裡非常的不真實,莫不是個同名同姓?他目光向下再一對籍貫:洛陽籍貫。
今年來自洛陽的考試姓林的只有幾個,字朝歌的更是隻有這麼一位,他很難在自己說服自己看花了眼。
喜兒的嘴角已經剋制不住揚起來了;“我家少爺是第三,是探花郎,我得要快點回去告訴少爺這個好訊息!”他用手攛掇了一塊跟來的兩個小廝和茶葛,瘋了般的往家裡跑。一邊跑一邊喊,大家看個年輕穿得喜慶的小胖子這般瘋跑狂喜,又是放榜後,肯定是自己或是家中有中了貢士的,已經見怪不怪了。狂喜失態的算什麼,還有得高興瘋了的呢。
天已亮,王府這時候開了大門,而且是大敞開,屋簷下掛著倆盞已經熄了油燈的大紅燈籠,門前石獅繫了一對新的大紅綢花,看著就喜人。
天亮後不久就會有貢院傳捷報來,名次低了不傳,一般是隻傳前八十名傳捷報來的是隻是在到了中貢院門口人家外面喊三聲,留下捷報後就繼續趕往下一家。
從天未明等到天際完全放亮,茶生已經開始緊張的擦汗了,就連廁所都忍不住跑了好幾趟,王爺又不讓他們私下去打探林公子名次到底如何,連帶著他們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緊張得害怕。
所謂的皇帝不急太監急就像他這樣了。
叫旁邊的管事去問報到哪裡了,管事一會兒就跑回來了:“回茶大人,上個是去城北清雅會館的,三十八名。”
竟然這麼快!雖然他知道林公子一向聰慧,可是在人才輩出的科考中,真的能進有進前十嗎?不是他對林公子沒有信心,而是自己心裡太虛了,虛得甚至有些腿軟,他可沒有忘記科考的前倆天夜裡自家主子還喪心病狂的沒有放過林公子。
茶生有點心虛,又不敢看當事人,往左瞧瞧右看看,林公子會不會現在看來應該是八十名之後,或者是直接掉出榜。總之,進士恐怕沒有指望了。而瀟玉子和林朝歌破天荒的都很鎮定,就差沒有在多吃半碗飯,完全不見半點焦慮,這是已經提前得知了成績還是直接開始放棄治療了???
瀟玉子站在林朝歌旁邊,捏了捏她的手掌心跟她道:“小言言現在就沒有一點緊張的嗎。”
“沒有,反正要是不行那就落唄,三年後再來我也還年輕,等得起。”林朝歌撣了撣衣袍上本不存在的灰塵,她其實心裡也有點沒底了,而且這都快報完了吧?原以為自己最差也該是三四十名的樣子,難不成落到八十名之後去了?那可得三年再來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到時候還能不能活下去,眉間憂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