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內依舊一股子連陽光照耀都驅之不散的黴味,永遠抓不完的咬人跳蚤,厚重灰塵影影綽綽,挑戰著人的底線。
“哥哥,李伯說今夜長安有花燈,我們也出去賞玩一番可好”林蕭柱著林朝歌特意為他做的小巧木柺杖,小心摸索著林朝歌所在的方向。
眼睛雖看不見,可這耳鼻卻格外靈敏。
上帝為你關了一扇門,總會為你開一小窗。
“好,等下哥哥給你做一個花燈,晚些我們拿出去放可好”林朝歌起身扶著他在身旁坐下,眼裡是止不住的惋惜與可憐,更多的是滔天憤怒,何人如此狠毒,連無辜稚童也下得如此狠手。
眼眸半垂,遮著陰霾之色,當年林家滿族滅門時,原主幸有林父庇護一二,那他孤身一人又是如何逃離的汝陽,孤身一人來到長安,不僅瞎了雙眼,連腿都落下殘疾的毛病,汝陽離長安何止萬里之遠,他又是如何憑藉一條腿走過來的,路上危險重重,說不心痛與憤怒是不可能的。
屋外燥熱得緊,院中一顆高大桑葚樹上爬滿了煩人的夏蟬,枯燥乏味。
“哥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林蕭激動的抓住林朝歌的手,喜行掩餘面,可又不安的抓住她手不放,想永遠握住不放。
他好怕,好怕這是一個自己臆想而出的夢,這一切都不過是他幻想出來的,待這南柯一夢一醒,他又是孤零零一人捲縮在露雨破廟中擔驚受怕。
破廟中有老鼠,蟑螂,跳蚤,半夜翻牆進來的野貓,什麼都有,唯獨沒有哥哥。
“傻瓜,哥哥說的自然不會騙你”林朝歌擔心他不相信,壞心眼的輕輕捏了捏他的粗糙手心,像哄小孩子一樣哄他,眼中卻無一絲光彩。
“所以你現在先睡一覺,等醒過來哥哥就帶你出去,我們一塊去看這長安花燈可好”林朝歌像哄小孩子一樣在三保證,哄睡林蕭後。
眼眸陰沉,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漠氣息,獨自一人走出這座不大破廟內,四處尋找製作燈籠的材料。
剛一開始她不是沒有想過做一些手藝活來養活自己。
只不過現實又重重給了她當頭一棒,每當做好時,人還未走到街上,總有一群不知從哪裡來的兵官或是地痞流氓不分青紅皂白會藉著搜查的名義盤查她。
有時候甚至連表面功夫都不做,直接打碎踩爛她做好的手工藝品,書畫抄寫一類,說得簡單,可當你身無分文,還未靠近便被躲在暗處之人下手?有時候自己若是跑得不及時,據理力爭的下場每次換來身上大大小小還會落下不少傷口。
寡不敵眾,雙拳難敵四手。
如果一次倆次倒還好,只不過次次如此,反倒是心人在暗中針對她,讓她過不了好,既然如此,敵在暗她在明,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眼見日落西山,餘暉散盡,待幾顆繁星升起天邊最深處,預示著長安燈節的到來。
一覺醒來的林蕭醒時沒有摸到身旁人的位置,整個破廟寂靜得出奇。
伸手觸碰身旁冰涼草蓆,茅草堆上沒有睡過的痕跡,一瞬間心底泛起巨大恐慌害怕,混身冰冷如入臘月寒窖。
嘴唇刷的蒼白無色,手指顫動的摸索著柺杖,整個人跌跌撞撞摸索著要出去,走得急加上沒有注意周圍障礙物,以至於一步三摔。
人還未走到院外,人身上大大小小已經磕破了不少地方,青紫一片,委實嚇人。
“我不過是出去一趟而已,蕭兒不需要如此緊張”林朝歌剛一進來正好見道林蕭慌張的跌跌撞撞往外邊跑,想來是一覺睡醒後,找不到她人時,害怕他會丟下他這個累贅。
林朝歌拉起摔倒在地,髒兮兮的臉上還掛在傻兮兮笑容的林蕭,坐在茅草堆上,鄭重發誓:“哥哥發誓,從今往後,定不會丟下林蕭一人獨自離開,否則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
“哥哥,蕭兒相信哥哥,只是這誓言實在太重了,蕭兒無論如何都可以,只要哥哥開心”林蕭伸手捂著她的嘴,惶恐不安,內裡則是泛著幾分喜滋滋。
“傻孩子,哥哥怎麼可能丟下你一個人”林朝歌不願在談論這個話題,轉移注意力道:“你看這是哥哥給你做的燈籠,可喜歡”林朝歌將她忙活了一上午做好的荷花燈籠放在林蕭手中,一隻手帶動他的另外一隻手敷細細撫摸著手上花燈。
這是一盞小巧的蓮花燈,通體用竹條編制而成,六個菱形小角做出的嬌柔花瓣,內裡沒有蠟燭,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纖細竹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