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總說考功名就得讀書萬卷,但我也想和你趁好春光放紙鳶。先生說成事業就得行路破萬里,但我也想跟你應這年華送秋波。先生說中狀元就得古文閱千面,但我也,想和你臨窗聽雨賞煙霞。”
這是一封徹頭徹尾,有著濃重道不清說不明的情詩,雖不露骨,也酸得她有些掉牙。
為難他這學渣不知翻爛了多少古籍,看壞了多少本才子佳人,窮酸書生與富家小姐的花前月下,你儂我儂,才東拼西湊來了這麼一首。
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長,路途很遠,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林朝歌看完,立與窗邊,微風輕輕吹動寬大衣袖,褲擺,拂動幾縷貼面青絲。
久久不得回味,心裡頭酸酸澀澀的,就像無意打翻了人生百味調料瓶,又漲得難受。
小心翼翼將書信重新整齊疊好塞進信封,放在心口處,最貼近心臟的位置,好像那樣就能自欺欺人的認為那人亦在身旁,伴她左右始終不離。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王溪楓的感情產生變化?是從綁架時破了幾分隔閡,在到君子六藝時為她擔心不已的模樣,林父逝時的左右相伴,端午時節的吐露心意。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王溪楓這個名字就像空氣一樣無孔不入的滲透進了她的生活,等發現想離開時已經像魚離不開水,只是從外表看不清依舊冷淡如水,清心寡慾得不近七情六慾。
林朝歌尋思著也得回禮寫封書信,免得令人無辜擔心,離洛陽以有大半月之久,也不知喜兒最近是否過得安好。
屋內重新點燃了一盞昏暗油燈,拉長的纖細影子印在紙糊窗戶木欞上,影影綽綽,夜風瑟瑟,燭火飄渺,光線晦暗。
林朝歌半彎著腰,提筆靜立木桌前,目前文房四寶筆墨紙硯一字排開。
袖子擼起,露出大半截光滑細膩的肌膚,薄唇輕抿,只是這沾了墨的豬毫毛筆尋思著不知何處下筆。
腳下不知何時堆積了好幾團沾墨白紙。
一手握筆,一手輕揉眉間,若是同樣回覆一封陽春白雪的膩牙情書,是否顯得她同他一般,可樂得那小子直上天。
思極此,連忙搖頭否定,不妥不妥,可若是不回,依對方那小肚雞腸死鑽牛角尖的小家子氣,指不定得尋思著寢食難安。
許久,她這才提筆蘸墨寫下:
長風扇暑,茂柳連陰,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醒來覺得甚是想你。”雖是寥寥幾筆,卻也倒出她近幾日境況,以及相思之情。
待筆墨風乾,只與墨香之時,隨即將信封好,滴上滾燙紅蠟,尋思著等著那日到了一處城鎮驛站,好快馬加鞭遞送與他。
林朝歌已經能想到那人收到信封時欣喜若狂的表情,連帶著心情都好上幾分,清雋眉眼染上幾分笑意。
思即此,嘴角微微上揚,忍不住想發笑,扶著門窗眺望洛陽方向,門很低,月亮是明亮的。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
而她,在等一個人。
夜間,等繁星點點,林朝歌已經熄了燈,準備上床睡覺。